陆鄞抬手,低声道了“免”字。
孙武递过手中钥匙:“今夜宫宴,看守虞太傅的禁军都调回大业宫,殿下动作要快,等他们回来就不好了。”
陆鄞接过钥匙,临走前轻轻道了句:“可后悔帮孤做这样的事儿?”
孙武惶恐,跪拜在地:“当年殿下为刑部尚书时没少提拔微臣,且殿下在刑部待了三年,臣与殿下之间,抛颅奉骨皆甘愿,没有旁说。”
当年太子殿下为英国公府世子,四品刑部侍郎时,他只是这刑部廨房里一小小员外郎。再后来殿下高升尚书,又为圣人之子,陆家血脉,临走之时也没忘提拔他们几个。
多年同僚、君臣情谊。这样的君主,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别提放走一个囚犯了。
陆鄞淡笑了笑:“孤不会叫你有事的。”
说完,他拿着钥匙直接奔向外头离去。
寂静的牢狱中,蓦地传来“咔嚓”一声,紧接着锁链响动,狱门大开。
虞太傅一身囚衣,虽形容憔悴依旧可见脊背挺直。大业素有传,武看萧家,文看虞苏。这虞苏便是虞家和苏氏一族。
只可惜,文官的风骨没能抗住莫须有的邪祟,当年的苏?d,如今的虞太傅,皆成了世人口中的乱臣贼子。
“太子殿下?”虞太傅显然有些惊讶,起身颤道。随着他的动作,脚下锁链发出“哗啦哗啦”响声。
陆鄞眼底不忍,若无眼前这些事儿,这应是他未来的岳丈,他孩儿的外祖父。
“孤送你出宫,出了城门上官道一路向西,津渡上孤留了艘船,里边备有银票干粮。”
虞太傅显然有些转过弯,他几乎磕巴道:“殿、殿下不可!”
陆鄞抬剑砍断那锁链,语气急促:“太傅莫要犹豫,再晚些便来不及了。”
虞太傅显然铁了心,他弯了脊骨,双膝跪在地上,“铿锵”一声:“老夫为官数栽,晚年糊涂遭此境遇,虽死不悔。唯有一愿,但请殿下照看好小女,勿要做这逆天之事儿。”
头顶上沉默良久,虞太傅听见一个极轻极浅的声音。
“可若你死了,她也活不成了。”
再然后,虞太傅脖颈遽然一痛,整个人再无意识。
近卫将虞太傅抬了出去,李忱持剑从外面赶来,语气急促:“宫宴提前一个时辰结束,殿下,咱们须得快些。”
陆鄞弯身出了牢狱,门口孙尚书已自己给自己打昏,横在地上。
夤夜时分,浓雾涌动,月色哗然。
一辆马车疾驰在街上,转瞬便没入无边黑暗。
翌日,刑部大牢丢个死刑犯的事儿传遍整个朝廷。
昭元帝龙颜大怒,刑部尚书被掳了官职,押入大牢。军营出动数千名禁军、锦衣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日散值,陆鄞难得没有直接回东宫公务,而是叫了辆马车出宫。囚犯失踪,他可借着搜查晋王府的名义光明正大去看她。
傍晚时分,风过林稍,桂花涌动。
今日是八月十五,是花开月圆人长久的日子,亦是小姑娘的生辰。
陆鄞许久未上街,朱雀大街上还是旧时样子,他缓步走进一家脂粉铺子。
男人目光散漫,落在最中央那出柜台上,也不知怎么选,只觉得这粉红、嫣红的颜色若是落到她唇上,怎样都是好看。
“都包起来吧。”太子阔绰道。
铺子掌柜可是乐开了花,瞧着这位郎君衣着不凡,金尊玉贵便是个富家公子模样。
客人消费,掌柜的嘴更是抹了蜜般,边包胭脂边笑道:“公子出手大方,想必对尊夫人极好,尊夫人当真好福气啊!”
逢迎的话谁不爱听,陆鄞淡笑笑,轻声道:“今日是她的生辰,哄她高兴的。”
掌柜笑得更开了:“君郎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又如此宠爱妻子。小的祝您妻子生辰快乐,二位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陆鄞唇边轻呢喃这两个字,旋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