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分明的骨节因寒风吹拂,变得异常冰凉。
小公主的眼泪簌簌扑落,渐渐连成了线。
而后禁军所侍卫上前,戴枷,上铐,拖犯人一样将他押了起来。
那曾靠他孤身一人夺回的晋中五百里,变成了一把利刃枷锁,统统压在他的身上。
压住了他七年兢业的殚精竭虑,七年里所有的体面,荣光。
庙堂上那个总是一袭白衣的丞相大人,须臾间便落为苟且偷生的阶下囚,奸佞贼。
身后渐渐传来小公主的哭声,苏言礼心口处一紧。
有镇国将军府萧家,刑部陆鄞,他不担心她的安危。
可是甄甄,我唯一后悔的就是。
没跟给你一个家。
没能与你有个孩子。
招惹了你,却没能跟你落个善终。
禁军队伍渐渐消失在朱雀大街,花市灯街口人影逃窜,跌落的宫灯,琉璃彩盏满大街都是,“花好月圆”的琉璃花灯栽歪在一侧,摇摇欲坠。
中枢重臣下狱,刑部和大理寺连夜汇审。一夜天明,最后呈递出一份苏?d罪判通敌的状纸。
两狱汇审,再无回天之力。行刑日期订在七日后。
福宁几次欲闯英国公府,可却连刑部尚书一面都见不到。
刑部大狱中,两侧银灯泛着幽幽的冷光。
陆鄞拿着钥匙,进了苏?d的狱门。几番刑罚下来,昔日光风霁月的苏大人衣衫褴褛,可容色依旧清贵,脊背依旧挺直。
“陆大人。”苏?d起身,腕上,踝间的枷锁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陆鄞睨着他,想起了初入庙堂眼前男人的提携,心头亦是一阵酸涩。
二十三岁的英国公府世子在苏?d的面前,一瞬又变成了当年那个毛青懵懂的状元郎。
当年吏部最后一道考试,由丞相苏?d亲自考询。
陆鄞完美的通过时,吏部庙堂肃穆的匾额都掩不住他眉眼里的春风得意。
家世显赫,出阁入相,春风得意马蹄疾。仿佛上天都对这位天之骄子存了极大的偏爱。
然则,苏?d倾拍了拍陆鄞的肩膀,告诫他道:“笃初诚美,慎终宜令。荣业所基,籍甚无竟。怀景,前路很长,勿要迷失根本。”
眼前种种如黄粱而过,陆鄞压低了声音:“三日后,我会带苏大人离开,上了津渡口,过了长江岸的陆路驿站,我已安排好一切。不管如何,先保着你的命。”
苏?d轻笑:“圣人若不亲眼见我死,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鄞眼眶微红,他用了极轻的声音:“信我一回,就这一回。”
苏?d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光含笑:“怀景,替我照顾好福宁。她还小,还任性,我怕……”
陆鄞脊背轻颤,几乎咬牙道:“那你为何不亲自照顾?”
两人正交谈着,外面传来了熙攘的吵闹声,伴随着身体砸向地面的闷哼声……
“五公主,您不能进去!”
??听话(二更)
“公主殿下, 这是刑部!”
门外吵嚷声越来越近,陆鄞敛了敛眉,低声道:“这事儿, 由不得你。”说完, 他神色如常出了狱门。
而铁栅外, 正持剑硬闯的福宁公主,在刑部大狱里看见了刑部尚书。
饶是她一贯娇纵, 此刻那美艳的小脸也多少有些支撑不住。
而反观陆鄞,仿佛没看见一般, 扫了扫衣袖,那牢门的锁轻轻晃着,他径直朝前走去。
有了他的授意, 刑部的侍卫们尽数散去。
福宁眼眶通红, 推开门, 看着眼前潦倒的男人,积攒了多日的话到唇边, 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彩玉将身后食盒端进大牢,而后退下去门口守着。
偌大的牢房, 光线暗寂,线尘如蒙,唯有心跳如鸣。
福宁低头, 去握他的手。
骨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