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眉心,笑道:“我自己都没留意什么时候有了皱纹。”

张梓若敲他的脑袋,“怎么越长越笨了?世上那么多事,哪里就做得完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为何还要苛责自己?”

云淮凛然深邃的眉眼笑出了浅浅的细纹,“我在娘的眼里,向来是好的。”

“那是!”张梓若容光焕发,“你可是我的骄傲!”

“还有我们!还有我们!”两个孩子迫不及待的举高手手。

张梓若笑道:“对对,都是我的骄傲!”

他们说说笑笑,褪去了外人眼中的高贵身份,就是普普通通的家人,在一起和和乐乐的讲话,带孩子做秘密基地。

……

张梓若生活和乐,日子过得顺心,除了送别老友的时候。她送走了老皇帝,送走了程夫子,送走了许多老大人,也送走了沈明珠。

孩子们都担心她经历太多离别,伤悲耗心神,她却很平静地笑着告诉孩子,“人固有一死,总有一天我也会离去。他们不过早些罢了。我现在还活着,自会珍惜活着的每一天。给我来一份糖蒸酥酪。”

“娘,太医说你要养身子,不能吃太多甜的。”照儿如此说着,还是让人做了糖蒸酥酪来,亲自盯着张梓若,只让她吃半份。

云淮总觉得寻常太医的水平不够高,恨不得让太医院的院使天天住在张梓若府上,一天数遍的给她诊平安脉。

他催促二皇子,让二皇子和太医联手多研制点保健的药品。

被他催的不行的二皇子烦躁又无奈,“你以为我不想吗?关键是哪那么容易?”

眼看张梓若一点点衰老,身体越来越不好,云淮越来越焦躁不安。

他亲自到寺庙里求神拜佛,给张梓若点长明灯,却惊讶的发现这里已经点了许许多多的长明灯,上面每一盏都写着张梓若的名字。

照儿从佛像前的蒲团上起身,“娘她桃李满天下,毕生都努力让人过上桃花源一样的生活,为她祈福者,自然满庙堂。”

云淮展颜而笑,望着佛像说道:“她合该有许多福气的。”

他合手而拜,恭敬虔诚,在佛前许下重愿。

然而,张梓若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初春,残雪消融。迎春花开了,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说的热闹。

张梓若精神大好,说要到外面去。

照儿和程思琼红了眼睛,伺候她穿好衣服,扶着她往庭院去。

云淮连早朝都没上,匆匆忙忙赶来,进了府中,一路疾行,后来干脆抛下太监和引路的府中下人,直接跑了过来。

张梓若看见他的身影,便颤巍巍地站起身叫道:“慢点跑,地滑,摔倒了怎么办?”

云淮缓了两步,到她面前站定,微微红着眼睛笑道:“您都能出来赏景了,想来是好了!我见您就高兴!”

张梓若摸摸他的脸,笑道:“我见云宝也高兴。云宝,你看,雪化了,正是初春,万物勃发的季节。”

云淮眸中的泪水滚滚而落,“那又如何?”

“季节交替,本是自然天道。冬去春来,乃是欣欣向荣之相。”张梓若给他擦擦泪,“小时候照儿是个小哭包,你是无论如何不肯哭的。现在眼泪怎么比照儿还多?”

“那你留下,哄哄我。他爱哭,你哄他许多次,你也哄哄我。”云淮已忘了在场的所有的宫人侍卫,只望着张梓若,泣不成声。

张梓若给他擦着眼泪,无奈的笑道:“等会儿要哭出一个西湖了。现在用话本、连环画和玩具可哄不住你。”

“能,你画的就能。”

“臭小子,现在还想让老娘我动笔,那是不可能的!”

“您养两日就能了。”云淮声音嗡嗡的,搀扶着她,让她坐下。

张梓若不坐,她在庭院里逛了逛,和大家谈笑风生。

周围的人却都忍着悲色,笑容勉强。

张梓若回屋,让其他人都出去,独独留下云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