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着眼泪,偷偷从手指缝里觑着林举人的脸色。

林举人脸上的怒意真真切切。

李大娘眼睛一闭,老泪一淌,换了一套说辞。

“反正我也不知道啥算讲得好,我只知道,我孙子讲得子曰子曰,还啥一二三层意思的。

那个小娃娃,只是讲了两个故事,又是拿木棍,又是讲吃草的。

评委们倒都说他好……”

燕飞扬扬眉,负手而立,笑而不语地望向林举人。

林举人也回过味来了,不免羞恼。

这妇人是明里暗里刺他教学不行,教出的学生不如一个寡妇教出的小娃娃。

……

热闹的人群吸引了更多的人来围观。

货郎挑着货担,见缝插针地挤进去叫卖吃食。

赵兴领着赵竹,手里提着篮子,跟着一名身形壮实的衙役,往学堂这边来。

衙役是他过继出去的兄弟,如今叫吴楠。

吴楠在路上买了串糖葫芦给赵竹吃。

“给他买做什么?”赵兴掏钱买了三串,递给吴楠,“拿回去给自家孩子也吃点。”

“不用。孩子们跟着他爷爷,嘴就没受过穷。倒是吃得牙都要坏了。”

说起这个,吴楠笑道:“哥你送来的牙膏、牙粉挺好用。

我爹和孩子们说,用过后,感觉嘴里清爽多了。牙齿也不隐隐作疼了。”

“你弟妹今儿还说,让我问问你,牙刷牙膏和香皂是在哪里买的?

想给她娘家也买几份。”

赵兴笑呵呵道:“我不是说,领着竹儿去河湾村听课吗?

就是在那里买的。

你们要是需要,改天我给你们捎来!”

吴楠摇摇头。

“你既打算让孩子在县城里上学,何必多跑一趟?

我找个顺路的兄弟去一趟就是了。”

“没事,等竹儿休息了,我就领他去河湾村听课。”

吴楠:“……哥,你作甚让孩子两边奔波?”

“你要觉得河湾村那个张夫子讲得好,就让他在河湾村读书。

束脩少,还有认识的、同村的玩伴。”

赵兴瞅瞅美滋滋吃糖葫芦的儿子,叹息道:

“张夫子是讲得好。

可咱供孩子读书,总想让他再往上一步。

林举人是考过科举的,又有许多同窗,认识许多有才华名声的人。

这都是张夫子所没有的。

为长远考虑,纵然竹儿更喜欢张夫子的课,我也要送他到林举人那里去读书。”

吴楠点点头,“这话中肯。

只是我也不能保证,林举人一定会收竹儿为徒。”

赵兴早有准备,“没事儿,能不能成,咱总要来试试。让人家看见咱的诚意。”

两人领着赵竹拐过弯儿,一进西街,就愣住了。

“怎么这么多人都一窝蜂地朝我们来了?”

拥挤喧闹的人群如潮水一般朝他们涌了过来!

吴楠忙拉住赵兴和赵竹,往路边躲避,紧贴房子根沿,手按在刀鞘上。

纷闹的人群从他们面前流淌而过。

时不时能听见“寡妇”、“林举人”、“学生”、“举人老爷到村里去”的字样。

赵兴挡住儿子,竖直了耳朵,听人议论。

冷不丁瞧见人群中熟悉的人影,他瞳孔紧缩。

“是他们!看来我得去告诉张夫子一声!”

“谁?”吴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