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语一怔。

从他那日拦截她的马车,他一直不曾和她解释什么,就连把她绑来成婚,也没?有?多说?半个?字。

但现在,他说?他错了。

“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回逼迫你。”他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静静拥抱着她。

妹妹年纪尚小,总觉得有?大把的时间拖着,似乎只要熬着熬着就能迎来圆满。

那时她依偎在他怀里,也曾幻想?过,将来两个?人远离朝堂,一起隐居,届时就可以不必再顾忌世俗流言,不必在意亲友质疑。

她惯常是爱躲避的。

即便沈敬鸿来兰亭院那日,她全程对他们的事也是避而不谈,一副自欺欺人的架势。

但萧成钧却深刻明?白,当他决意和她在一起时,他已经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要闯过多少困阻,才能与她相?守。

他要的其实从来只有?她的心意。

想?要她和自己一样,如此坚定,毫无退路。

二人相?拥了许久,沈明?语依偎在他怀里,望着微晃的烛光,将思绪渐渐放空。

她这一生,想?为自己争取的事不多,而现在她终于认清,唯有?眼前这个?人,她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开。

是啊,纵有?天大的难题,相?较生死?相?隔之憾,尚能相?拥已是万幸。

他是如此坚定,她怎能再瞻前顾后、逃避不前?

他不肯说?那就罢了,正如他曾对自己的承诺那样,无论?何事,她也会一直站在他身?边。

沈明?语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她望着桌上的龙凤喜烛,烛光似金洒满室内。

她心中想?着,终于拿定了主意,从茫然无措中走出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大抵是察觉到怀中人逐渐松弛下来,萧成钧唇角慢慢扬起点笑意,低头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沈明?语今日醒来后,直接被喜娘带到春晖堂行礼,自那时起几乎没?吃过什么,只有?寒露进来时为她带了些糖点垫垫肚子。

此刻情绪平静下来,倒真觉得有?些饿了,但她也没?什么胃口,只说?想?吃鲜虾馄饨。

萧成钧出去了片刻,回来端了碗饺子和馄饨。

他今夜应是应酬了许久,饮酒必定不少,但现下看上去并未有?太多醉意,步伐稳当。

他先给?她喂了口饺子。

“生的?”沈明?语咬了一口,急忙吐出来。

萧成钧含笑看她,她突然明?白过来,脸上腾地发热,耳根子都红了。

她也很想?塞他一口生饺子,但觉得这未免太过幼稚,便推开了他,气鼓鼓地坐到桌前,不再理会他。

萧成钧自己除去头冠,换上寝衣,从屏风后出来时,看见沈明?语正在安静吃馄饨。

儿臂粗的龙凤喜烛燃烧,烛光落在她浓密的长发上,将她的面容渡上淡淡光泽,一身?大红寝衣衬得她肌肤愈显细腻雪白。

她一只手?按着礼单,正在低头细看,一只手?舀着馄饨,大快朵颐,两颊鼓鼓的,全无仪态。

萧成钧却觉得,这样的妹妹才算恢复了正常。

她已经长大了很多,在外人前已经是端庄稳重的大公主,唯有?在他面前仍旧那般放松,完全是个?娇憨的小姑娘。

“你哪来这么多钱?”沈明?语吃完最后一口馄饨,抬眸对萧成钧道。

礼单上的聘礼,折算下来数目不小,凭他吏部侍郎的俸禄远远不够。

萧成钧说?当初祖母离世,留给?三房的田铺是最多的,他后来没?空打理,交给?了秦叔和赵嬷嬷打点,他二人管事得力,如今也算家底丰厚。

提及祖母,沈明?语神色稍稍黯淡,“祖母临终前说?的那些话……她大约早就知道了。”

萧成钧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得祖母祝福,已足矣。”

其他人的想?法,他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