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坐之上的明黄人影亦是一动不动,端坐如钟。

良久,才有一道鼻息间发出?的沉闷声音响起?,“是你联合御史,弹劾复用林方廷?”

李弘恪面色沉沉,“你可知罪?”

萧成钧语气不见波澜,平静如常,回禀道:“罪臣知错。”

李弘恪等着他自禀陈情,却没有听见他再说第二句话。

他目光如刃,冷寒道:“朕待你,不可谓不厚。”

“想当初,朕惜你才具不凡,委以重任,许你随侍左右,共谋大业。你一直尽心尽力,为朕分忧解难,为家国黎庶忧心,朕也甚感欣慰。”

“可你近来所为,实在令朕心寒,廷议之时,屡逆朕意,谏疏之上,多悖朕心。朕念在你昔日劳苦,又得晋阳求情,故未严惩。”

李弘恪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袖袍一振。

“朕甚至愿意将暄仪郡主下嫁于你,以示恩宠。可你呢”

他怒极反笑?,蓦地狠拍了下案桌,声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你竟敢抗旨不遵!朕问你,你如此?心高气傲,是天家贵女配不上你,还是你偏就要违逆朕的旨意?”

连声逼问,最后已然蕴含雷霆之怒。

“陛下,臣此?前当廷与王将军辩驳,实非得已。兵法有云先声夺人,若新政未行而?臣先示弱退让,恐日后步步受制。故臣宁可作强硬之势,令朝臣们?知晓,革新之志不可移。”

萧成钧抬起?头,说话的声音很是平静,“此?事关?乎国本?,非为私争,臣担刚愎之名,惟愿新政得施,望陛下明鉴。”

“至于林方廷……”

他语气稍顿,直起?了上半身。

“林方廷乃东宫旧臣,又为李瑛授业恩师,师生情谊深厚。昔年江齐海专权,林方廷数次庇护清流臣子,为朝野称颂。如今江党已除,他在朝中?声望更是水涨船高,一呼百应也不为过。”

“陛下为边关?安宁着想,任用其子为将,本?无不妥。然而?,若再复用林方廷,将来父子并握权柄,恐为祸端。况且,若是林方廷得知东宫秘事,必会君臣离心,届时定要掀起?滔天巨浪。”

萧成钧俯首再叩拜,沉声道:“臣冒死进言,即便虚衔亦不可复予,万望陛下慎思。”

李弘恪盯着地上的人,嘴角噙着冷笑?,但很快冷笑?便化成了满腔怒火。

这是在教他怎么做皇帝吗?

眼下重新启用林方廷,还不是因他最为重视的这位文臣,屡次违逆他?他急需有人稳固朝纲,或是能分庭抗礼,叫这小子知道分寸。

至于袁为善……他到底是袁家人,并非林方廷亲生孩子,父子未必齐心,他还欲将沈明语下嫁,待他们?有了孩子,他便会把母子接回宫中?来。

制衡林家父子的手?段,不是只有这些,但他有什么必要和这小子探讨?连他赐婚都敢抗旨不遵!

李弘恪负手?徘徊,双手?紧攥成拳,随即阔步走到萧成钧身前,猛地倾身,俯视着他。

他咬牙切齿,神情愠怒,“好,朕当你一片赤诚,那你抗旨不遵,怎的避而?不谈?”

萧成钧沉默。

那日,李弘恪状若不经意问他是否嫁娶,他如实禀报,言及当初在慈云山寺时,陛下见过他的意中?人。

李弘恪却执意追问,令他言明女子姓氏家门。

萧成钧无法坦言,委婉推辞。

李弘恪因此?大动肝火,觉得那女子或许始终只是他的托辞罢了。毕竟他有意叫叶初乾去?查,也未曾查到蛛丝马迹,故而?最后告知萧成钧,将为他赐婚暄仪郡主李瑶月。

倘若萧成钧死活不肯低头,那将来他如何安心将人放在身边?

李弘恪怒气微微收敛,和萧成钧四目相对了片刻。

“你无话可说?”

他的声音低沉,极力克制着怒意。

萧成钧依旧沉默。

“今日你必须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