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威忙说认得,叶初乾捧着?画像叫他辨认,画像上的人正是秦叔。
冯威连连点头?,“样貌虽有变化,但的确是他。”
李弘恪神色不动,冯威却嗅到了异常的气息,他这些年虽然四处躲藏,但对外面的事并非一无所知。大约是看他半疯半傻,诏狱中的人谈话时多数没有避开他,正巧令他无意中得知,皇帝近来在找先太子血脉。
也许这就是他活命的转机!
冯威目光微微闪烁,似是犹豫不决,又道:“罪臣自知罪该万死,不敢求圣上宽宥,只求戴罪立功。昔年在东宫当差时,罪臣曾闻太子妃有一册手札,专记东宫琐事,还?曾言及若得子嗣亦当撰录。”
他偷偷看座上之人脸色,压低声音说:“听闻圣上牵挂太子血脉,倘若能得此物,或可觅得蛛丝马迹。罪臣虽是妄自揣测,也胜过大海捞针。那手札,太子妃向来不离身,若是侥幸留存,大抵还?在漓泉行宫……”
许久没听见上头?的人发话。
冯威咬了咬牙,又道:“罪臣还?曾替太子办过一事,当时太子闲暇时兴致盎然,决意亲制轮盘锁,命罪臣寻了数本图谱……”
那时他和秦洪颇得先太子欢心?,时常相伴太子身侧。往事记忆犹在眼前,年轻的东宫夫妻相依窗下?,笑谈要为将来的孩子亲手打造一把密码铜锁,用?作趣玩,还?试做了几把,让他二人拿去耍玩。
后?来他想建功立业,得太子举荐,投入郑戎麾下?,只是终究因利益熏心?,再不可挽回。
冯威说:“太子妃曾笑谈,要将铜锁谜底设成孩子名字……当然,罪臣也只是胡乱猜测,圣上自可定夺。”
李弘恪始终面无表情,只是目光若有所思。
他挥手让人带冯威下?去,屏退了其余人等,只留了叶初乾一人。
“把那手札和铜锁,一并再拿来看看。”他缓声吩咐。
这两件物什,早就到了李弘恪手里。只是他一直存疑,觉得荒谬,又想自己是否太过疑心?,故而?迟迟未决。
叶初乾依言走到博古架前,取出最底下?铜匣里的东西,轻声说:“四爷,这或许只是巧合。”
李弘恪看着?他,问:“倘若他真是皇兄的血脉,依你?之见,此事朕该当如?何?”
叶初乾迟疑着?,没有立即回话。
从决意起事那一日起,虽然四爷从未明确提过,但叶初乾知道,他所做种种,只是为了名正言顺登上帝位,以求青史清名。
没有哪个帝王坐上龙椅后?,会?心?甘情愿退让下?来。
他心?如?澄镜,李瑛不可能苏醒,只会?在时机成熟之时,顺理成章消失。但懿安太子与李弘恪手足之情,绝非虚假,且李弘恪至今膝下?无子,他竟一时也拿捏不定帝王心?思了。
然,懿安太子的血脉极有可能已夭折,即便?他就是萧成钧,他母族早已倾覆,时隔二十余年,也不再有人愿意拥戴他,他不可能对帝位有任何威胁。
若说念在血脉亲情,李弘恪应当会?更加倚重萧成钧,许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绝不会?任由其僭越雷池。
可是,看见李弘恪此刻凝重的面色,叶初乾心?里忽然有些没底了。
哪怕……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帝心?难测,他是不是会?扼杀所有潜在的苗头??
“四爷,这大半年来,萧大人为大业殚精竭虑,忧国忧民,当初他任大理寺卿时,便?以清正著称,得民众称颂。而?今他身为吏部侍郎,整肃朝纲,又将开罪满朝文武,却未尝有半句怨怼......”
叶初乾稍顿,轻声说:“圣上不若多给他些时日,以观后?效?”
李弘恪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半晌,他才开口说:“朕乏了,你?下?去歇息吧,明日告诉公主,就说朕去陪她?用?晚膳。”
叶初乾退了出去,跨出这座巍峨宫殿时,脚步稍顿,蹙眉远望。
皇城夜色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