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缓步上?阶,一袭繁复宫装逶迤而展。
“圣上?最是重视子嗣,听得泉华宫出了事,本宫总要过来看?看?,谁知,远远便听得你在训诫朝臣。”王皇后慢声细语,挽住李瑛的手,蹙眉道:“手怎这样冷,进殿内说话罢。”
李瑛还欲开口?,被王皇后沉声打断,“瑛儿,母后有?话和你说。”
李瑛面色微僵,迟疑片刻,迈步跟随王皇后朝偏殿而去。
偏殿烛台尚未吹灭,一缕晨光投落下来,落在将要燃尽的烛火上?,映得纤尘飞舞。
王皇后命人紧闭大门,屏退宫人后,转身上?前,紧紧握住了李瑛的手。
“瑛儿,今日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答应母后,万万不可搅和进去!”
她半边面容陷在阴影中,莫名显出几分凄凉的神色。
李瑛抿唇,轻声道:“母后,儿臣不能?见死不救。”
王皇后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压低声道:“倘若你真心想救人,你更不能?出口?求情,而该立即叫人备车,趁着圣意未定,现在将人送走,远离京城。”
李瑛一怔,“那靖南王府……”
“沈老将军身负军功,又将要致仕,且无后人,即便圣上?迁怒于他,也不至于丢了命。”
“可是,儿啊,你可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即便活下来,也难以承受住诸多流言蜚语,口?诛笔伐之下,那孩子受不住的!”
“倒不如索性谎称人死了,任凭群情沸反盈天,时日一长,皆可平复。”王皇后蹙紧秀眉,声音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沉沉叹气。
“况且,只要她活着,所有?替她掩饰身份的人,皆会?受牵连,但人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
王皇后蓦地抬起头?,坚定道:“来之前,本宫已为?你做了准备,你现在即刻进去,想办法把人带出来,本宫替你送走她。”
李瑛默了半晌,缓声问:“……只有?这一个办法么?”
那意味着,从此世间再无沈明语。
她将被迫隐姓埋名,远离亲人,孤独终生,躲藏一辈子。
“母后,昔年巫蛊之祸,人人皆称先太子不该为?郑国公?求情,可儿臣看?来,为?君者当以信义为?本,属下遇险,为?君者不思竭力相救,反倒急着撇清关系,推诿自保,此等行止,岂堪为?明君?又何来人肯效死力?”
李瑛苦笑,缓缓挣开了王皇后的手,抬眸道:“儿臣不会?莽撞行事,但也不会?对她弃之不顾。”
王皇后徒劳地想再去拉他的手,却落了个空。
眼睁睁看?那清隽的身影远去,王皇后最后闭了闭眼,长长叹了口?气。
她平复了片刻,叫自己的贴身嬷嬷进来,面无表情吩咐道:“给平阳郡主?去信,就说故人之子有?难,盼她与太后娘娘进言。”
她最不想提起那个女子,但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不得不如此。
至于结果如何,只要最后能?保住她的儿子,她无暇顾及太多。
那小姑娘是死是活,皆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内殿西侧,烛火已经彻底燃尽,金钩挽起的厚重帘幔之下,阴影如潮水漫开,笼罩住角落里?单薄的人影。
沈明语不知自己静坐了多久,直至肩处伤势复痛,应是到了快换药的时辰了。
她细细掐算,知道已经快到天明。
皇帝一直没召见她,哪怕得知淑妃已经安然无恙,他仍是没有?发话,似乎是忘却了她这个人。
沈明语安静垂眸,双手始终规矩摆放膝上?,没有?发出一丝儿动静。
只是枯坐得久了,四肢都无比僵硬,连呼吸也有?些艰涩。
哥哥说今日来接她回京,也许只要熬过去,她就能?平安回去了。
可,她突然又不希望他回来了。
沈明语实则并无十全的把握,天子喜怒无常,她不过如蝼蚁,生死只在一念之间。何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