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王府。
七月夏风微热, 月光倾泻而落,映照得满庭明净,花木摇曳如碧波微漾。
湖畔凉亭里?,沈明语坐在石桌前, 被迫与李珩对弈。
她低垂着眼,长睫簌簌颤抖,深吸了口气,缓声道?:“殿下,夜色已深,您若再不放臣回去,只怕明日不好交代。”
男人懒散托着下巴,眉眼间一派冷冽,眉梢挑起时,自带迫人气势,予以她无?法忽视的?威压。
“本王请世子下棋而已,紧张什么?”
李珩淡淡一笑,叫人又搬来几盏灯,将凉亭内映得亮如白昼。
月华如水,烛光温柔,衬得对面人面容越发白皙明丽,显出?几分雌雄莫辨的?别样风华。
只是人始终紧蹙着眉头,唇角抿得甚紧,眉眼间尽是不耐,连虚与委蛇也不屑似的?。
今日撞见沈明语时,李珩的?确想过拆穿她的?秘密,去圣上?面前告发她。
但将人掳回了王府,他瞅着这张漂亮而干净的?面容,思绪渐渐冷静,有了别的?想法。
这节骨眼上?,戳穿沈明语是女?儿身对他益处甚少。
一来沈敬鸿已经死无?对证,无?法迁罪沈敬鸿,她一介孤女?,既无?兵权亦无?军中声望,平日里?与太子也不算亲近,揭穿她不过一死,动?摇不了太子根本。况且,皇帝未必就会因此斥责太子。
二来……
他总觉得,她与自己?梦中那个女?子颇为相似,心底的?好奇逐渐战胜了怒意。
李珩喜爱狩猎,却从不会干净利落地猎杀猎物,偏要?将猎物四下追逐至穷途末路,直至猎物筋疲力尽,彻底落入他掌心。
他喜欢折磨猎物,好整以暇地看猎物垂死挣扎,最后缓缓收网。
而眼前的?猎物,越瞧越觉得有趣。
李珩定定看了沈明语两眼,饶有兴味地说:“沈世子,本王许你悔棋,怎一步棋还?要?想这么久?”
沈明语压根没心思下棋,一直在思索如何顺利离开。
她不了解李珩,但知道?他并非如表面那般没耐性,从不做毫无?把?握之事。再细想他上?次宫宴时的?异常举止,他今日脱口而出?的?话,应当不是试探,而是笃定。
但他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为何又突然改了主意,单只是拘束她在府上?下棋?
沈明语不想揣测他的?心思,只是本能地直觉告诉她,自己?今夜大?抵是安全的?,其余的?事得等?她顺利回去再做打算。
她已经在这枯坐了两个时辰,浑身腰酸背痛,即便?自己?从敷衍到认真,与李珩对弈有来有往,但始终未见李珩松口,全然没有放她回去的?意思。
她现在只盼着寒露告诉樊启后,樊启能有办法救她出?去。
沈明语逼迫自己?镇定下来,指腹再度捻起一颗白玉棋子,轻落棋盘。
李珩见她逐渐焦躁不安,觉得那心神?不宁的?模样也很有意思,难得在这段烦闷的?日子里?寻到了乐趣,缓声吩咐道?:“来人,给世子斟茶,要?浓一些。”
沈明语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攥得越发紧,纵然自己?没有抬头,也觉得他盯着自己?的?目光分外不自在。
“岐王殿下,您今日无?故扣押我,无?论我有三长两短,靖南王府与魏国公府必会请奏圣上?。”
她深吸了口气,倏地抬起眼,迎面对上?李珩的?视线。
“我阿爷大?破乌鞑,虽暂未回京,但圣上正在加派人手搜寻他,可见圣上?仍旧信任我阿爷。眼下您与太子正是胶着之时,您也不想再惹怒圣上?吧?”
李珩沉默良久,眯起眼眸静静盯着她,轻笑了声,“不是说了么,只是对弈,世子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沈明语怔了下,尚未开口,又听得他冷冷道:“你假扮男子牝鸡司晨,你以为本王当真不会拆穿你?今日你若哄得本王高兴,本王可饶你一命,但若再废话,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