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钧深吸了口气, 移开了视线,转而捉住她纤细的手指,微微俯身,亲吻了下她的手背。
那日沈明语离开公府, 冷笑着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就像高高在上的审判者,的确让他一时羞惭,觉得狼狈。
当初知道沈老将军失踪,他犹豫过是否要?告知她。幼年父亲去世,母亲大受打击而疯癫,萧成钧不想重蹈覆辙,既怕妹妹承受不住,又为她将要?因此离京感到郁结。
他迟迟没想好如何开口,却又得知了晋王差人去搜寻的消息。帝王猜忌犹如悬于头顶的利剑,他当即便决意要?娶她。
依照大梁律法,女子出嫁后不受母族牵连。为此,他对她步步紧逼,迫她直面心意,又在回京后尽快取得皇帝信任,暂且安抚住圣心,想周旋为她恢复女儿?身。
他曾不止一次望着她眉眼弯弯的笑脸,迟疑要?不要?说?出实情,可?惜到最后也没能开口。
本想等尘埃落地再告诉她,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消息很快不胫而走。早知今日,或许是该早点儿?与?她开诚布公。
那夜她扎心窝地说?狠话?,偏又扎得对,扎得他不得不正视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独断专行,以至于让她伤透了心。
妹妹并?不是他想象那般脆弱。
他本已经思量过,若是她真狠得下心离开自?己,他不惜强夺也要?拘束住她,可?偏偏她嘴硬心软,从?头至尾也没说?厌恶他,到底只是想要?他给颗定心丸。
她想要?他坦诚相对,想要?他给她抉择的自?由,甚至说?想要?与?他并?肩而立。
只可?惜,一旦牵扯上她,他就不那么理智。
他怎可?能放任她去涉险?
萧成钧静坐了半个时辰。
手心轻握着她的手,心里却空荡荡的,熬鹰似地枯坐着。
外面下起了绵绵细雨,沙沙作响。
萧成钧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合上窗,而后往外走了出去。
廊下守着的半夏连翘忙要?进屋,忽听萧成钧淡淡道:“今夜这儿?不用你们守着了,去叫寒露过来。”
两个丫鬟都不大明白,但看?他不容置喙,只得去叫寒露。
寒露来时,颇有?眼力劲儿?,先是将这几日沈明语的行程事无巨细说?了一遍,又问:“少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萧成钧久久没有?说?话?。
透过屋檐下细密织就的雨帘,能隐约看?见远处正厅的通明灯火。
他沉默了良久,才说?道:“我?明日清晨即要?南下,这段时日务必照顾好你家主?子,别叫她伤着碰着,有?事记得与?我?来信。”
寒露拱手应声,掉头往外去了。
小院护卫隐匿得远,廊下只剩萧成钧一个人,四下仅闻耳畔淅沥雨声。
不知妹妹何时能醒,这时候再安慰她会不会太晚,他等不到明天早上,心里实在牵挂。
萧成钧在廊下站了半晌。
漫天雨雾弥漫而来,缓缓浸透了他的衣摆。
他犹豫不决,到底掉转了身子,抬脚走进屋里,紧闭上门。
人刚要?绕过屏风,却见连理枝的绣屏后有?道人影凑了过来。
微弱烛火下,愈发?显得身量单薄,不是沈明语又是哪个。
她慢慢儿?走近屏风,踮起脚尖,“噗”地吹灭了烛台上的光。
萧成钧浑身一僵,身影凝固般停在原地。
沈明语半梦半醒间?,爬起来吹蜡烛,忽抬眼看见一道黑影立在屋里,登时梦醒了大半,正要?唤人,就听得那影子低低唤她。
“敏敏,是我?。”
再一细瞧,男子身量挺直,宽肩瘦腰,侧颜轮廓利落分明,正是萧成钧。
她心跳霎时漏了一拍,继而越来越快,整颗心砰砰直跳。
这是醒了还是做梦,这么晚了,哥哥怎的不请自来了?
沈明语愣愣盯着那黑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