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晋王登基后因昔年恩怨,抄没了王府,怎会冰释前嫌。而且阿爷不可能不知道叛投后果,绝不会将她置于?险境。
也许本就是晋王擅作主张,退一步说,就算晋王的人去搜寻阿爷,也可能是想捉住他为俘虏啊?
沈明语问出这?句话?,林方廷也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帝心难测,耐心说道:“你说的是情理之中,但眼下正是剑拔弩张之时?,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圣上喜怒不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可能,圣上也不会轻易放过。”
况且,乌鞑战事已了,飞鸟尽良弓藏,皇帝到底是想借机铲除王府,还是想以此为由先向晋王发难,都未可知。
这?些话?,林方廷没有?说得更?直白。
外?界看来,皆以为圣上庸碌无为,所以不喜欢温吞的太?子李瑛,更?器重行事狠辣的歧王李珩,但林方廷却?觉得,龙椅上这?位才是最为心狠手辣的,因此才会喜欢和自?己相似的孩子。
沈明语浑身一阵发冷,后背凉飕飕的。
林方廷抿了口茶,最后说:“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多?亏你三哥力挽狂澜,说服了圣上,又因他立了功,圣上如今宠信他,听了他的建议,决意先安抚臣心,为你阿爷立衣冠冢。至于?后续如何,届时?再论赏罚。”
“我和你三哥自?然?是信你阿爷的,但到底需要时?间周旋,以平息圣上疑虑,所以特来告知你一声。过几日你三哥要南下,我也要随同圣上去直隶巡查,这?段时?日你独自?在京,务必要谨言慎行,莫要惹出祸事。”
沈明语抿紧着唇,一直没有?说话?。
阿爷为国出征,生死未卜,皇帝却?想以此发难,实在是寒心。
“阁老,多?谢你知会我。”她最后轻轻颔首,“我自?当谨慎,不给你们添麻烦。”
林方廷站起身,忽想起什么,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她,“对了,这?是犬子交代赠与你的,说是你的生辰礼,那夜他有?事耽搁了。”
沈明语微微错愕,伸手接过螺钿锦盒。
她没能去送别袁为善,想起他那张灿烂的笑脸,不由得苦笑起来,“还盼小侯爷一切顺利。”
“他叫你有?空给他去信,你若得空,写好了可以直接交由昭昭,我会派人送去前线。”林方廷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已经?叮嘱他,叫他去图海山谷一趟。”
林方廷临走前,意味深长叹了口气,“近来里忧外?患,朝堂动荡,你年岁尚小,又没经?历过大风浪,太?子殿下一直挂念着你。”
沈明语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眼下情形,能帮她的人屈指可数。
哪怕萧成钧即将上任大理寺卿,然?则伴君如伴虎,他这?次替她周旋,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若是皇帝起疑,也许还会连累他。
想要打消皇帝的疑虑,单凭三言两语是无法左右皇帝心思的,若无人给她撑腰,即便阿爷是清白的,她将来也撑不起整座王府。她一直不想去找东宫那位,一旦开口,她与太?子牵涉过深,岂非又踏上了梦里的旧途?
但除了太?子,她想不到谁还能帮她。
她心里隐隐又生出一丝期待。如果晋王的人马先找到了阿爷,带走了他,那樊启他们没有?找到阿爷的尸骨也是情理之中。
也许阿爷还活着!
她心口怦怦直跳,踱步往外?走,脚步似是没有?那么沉重了。
夜色已深,幽静宅邸矗立在皇城阴影里,斗拱飞檐上,脊兽仰天,朝向西边一颗明亮的星子。
那是长庚星,她曾经?和哥哥一起认过的。
沈明语心坎一疼,眼睛不自?觉便红了。
她顺着长廊往后走,去自?己居住的小院。
无边的漆黑里,她没有?提灯,只是沉默地往前走,眼前却?仿佛掠过无数盏灯火。
她想起哥哥提着灯深夜来看她,想起松鹤山庄为她留下的一盏灯,想起他在德胜坊教?她习剑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