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语岂能听不出他口中促狭之意,她将要转身的步子停了停,冷冷朝他看去。

可她极少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拿捏了半晌,唯恐自己不够凶,倏地想起萧成钧的阴沉神色,当即有模学样,微微压了点儿眼皮,眉心一蹙。

她启唇,沉着脸道:“袁小侯爷,彼此彼此。”

春日晨曦栖檐而落,光线投映在少年净澈的眸中,眸光流转间折射出几分冷意。

袁为善望着那张昳丽却稍显稚气的脸,忽地愣了下。

他鲜少接触女子,更从未见过这等雌雄莫辨的惊艳容貌,原本只觉得那小子畏缩怯懦,不曾想生起气来如此生动。

不等他回过神,人已经迈步走远了。

这时,他身侧的两个小跟班凑上前来,低声问:“小侯爷,刚才说你坏话的人已揪出来了,怎么处置?”

袁为善冷哼一声,甩了个眼色过去,“散学路上,蹲他们。”

两跟班立即领会了意思,却见袁为善仍盯着沈明语远去的背影,神色略有些凝重。

看来,这位沈小世子,怕是也逃不过了。

沈明语绕过文华殿,片刻后到了东宫,在宫门外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绪,方才踏过门槛。

太子身边的内宦已经在门口候着,见了她,忙笑着唤了声:“沈小世子,您可算来了,殿下在里头等着呐。”

沈明语跟着内宦往里走,挺直脊背,兀自攥紧了手心,思索着稍后如何开口,才能让太子去向皇帝求情,让她不必留宿东宫。

到得正殿门前,檐下守着的两个小太监立刻来接,一个替沈明语解了大氅,一个朝里边通传了声。

沈明语在门外行了礼,“太子殿下,微臣沈明语来迟了。”

里边咳了几声,才传来个温和的声音:“进来罢。”

沈明语屏息进去,炭火暖意裹带着熏香扑面而来,她听着几声轻微咳嗽,余光立即扫到了堂内东侧坐着的人。

太子李瑛身着赤金团龙纹圆领袍,坐在椅上,正掩唇低咳。

他自幼身体羸弱,眼下又惹了春寒,一张清俊面容因着风寒,面颊微红,显得格外神色恹恹。

听得沈明语进来,他稍抬起眼皮,颔首笑道:“沈卿来了。”

沈明语得了赐座,微倾身子,问:“殿下身子如何了?”

太子轻咳了声,倚在软枕里,道:“肺热惹的旧疾,不是什么要紧病,只是眼下春寒料峭,母后让孤养两日再去听学。”

太子虽为皇后嫡出,却不及七皇子聪慧,心性又太过仁善,加之体弱多病,近年来废储之言常有提及,朝堂上太子党与七皇子党纷争不断,早已是水深火热。

近来太子党好容易才压倒了七皇子党,把七皇子弄去了行宫思过,谁知到了这节骨眼上,东宫却横生枝节,太子病倒了。

“怨孤病得突然,若是病气一时不散,只怕太傅那里不好交代。”太子勉强一笑,苍白唇角动了动,“这两日孤不在文华殿,你又是初来乍到,还需自己多警醒着。”

沈明语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

太傅正是七皇子舅舅,江淑妃的兄长。平日里太子在文华殿没少吃暗亏,她身为太子伴读,将来也少不了吃苦。

但更要紧的是,此番太子病弱,江家必定又要唆使人进言太子不堪大任,好借机解了七皇子禁足。

她不知如何宽解,只好温声劝道:“殿下好生静养着,旁的事自有臣子们分忧,有林阁老在,凡事定能迎刃而解。微臣也定当谨言慎行,不使殿下忧心。”

太子沉默片刻,望着眼前正襟危坐的少年郎,淡淡笑了起来。

方才文华殿门口的争执,早就传到了他耳朵里,他本是头疼那小霸王又惹事,还在思忖怎样化解二人嫌隙。

但现在听她所言,心中稍安,便道:“你能明白就好,阿善本性不坏,只是年少气盛,若再有下回,你大可来找孤,孤必不叫你委屈。”

前些时日,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