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能做逃兵,他不能。
他本想在她前?来践行时,将那晚没能送出?去?的生辰贺礼送给她,再慎重告知她,自己的心意绝不会更改。
哪怕她心有所属,哪怕他将要离京。
山无?棱天地合,海枯石烂,此心无?悔。
但,他等不到她来了。
艳阳高照,日光太过刺目,灼得人眼底干涩,微微发疼。
袁为善闭了闭眼,咬破了唇,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掉头朝北方疾驰而去?。
他身后尘土飞扬,千军万马马蹄声如雷鸣。
一大早,沈明语是被吵闹声惊醒的。
“世子?!”半夏推门进来,神色惊喜,“老王爷回来了!”
“谁?”沈明语睡眼惺忪,懵了一会儿,才惊坐起来,不敢置信,“阿爷回来了?”
半夏拼命点?头,“是啊!听说老王爷回来了,就在春晖堂呢!”
盼了一年多,阿爷终于回京了!
沈明语胡乱穿上衣裳,迈步朝前?院飞奔。
她一路小跑,满园春色成了模糊倒影,暖融的风拂面,激荡起满心欢喜。
似乎又回到了养母病重那日,大夫在路上耽搁久久未至,她又因暴雨急遽无?法出?门,正是焦灼不安时,她匆忙冲去?院门外,蓦地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
漫天雨雾里,一身冰冷铠甲衬得老将军身量愈显伟岸,隐约可见久经沙场的锋芒,他手按佩刀,不苟言笑,步伐间却是武将一贯的利落。
直隶庄上的管事和仆从?们跟在沈老将军身后,个个儿神色惶恐,低声下?气地说着什?么。
彼时,沈明语并不知道自己身世,只知道母亲虽在病榻,却整日里心神不宁,似乎在等人。
她脚步慢了下?来,看见那张和自己有些相似、但更为粗犷的面孔,心头涌起强烈的感觉这位应该就是母亲一直在等的人。
雨势太大,夜风挟着冷雨扑袭在面上,廊下?一地的泥泞。
沈敬鸿看见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在她面前?蹲下?来。
沈明语紧攥着手,浑身局促,努力?睁着眼,开口请求他让一让,免得误了她去?请大夫。
“你就是敏敏?”沈敬鸿昂头望她,尽力?让声音听起来温和些,“……你长得和你母亲很像。”
沈明语心跳得厉害,被他握住手时,方知他是来找自己的。她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怯生生地看他。
沈敬鸿望着自己这明明一脸稚气却强自镇定的小孙子?,宽厚的掌心紧握住她的小手,牵着她往屋里走,说去?看看她的养母。
那夜他带来了随侍的军医,缓和了母亲的病症,她也第一次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后来,沈明语一直守在廊外,不知他在屋里和母亲商议什?么。
直到再见沈敬鸿出?来,她赶忙上前?,立在高大的将军身前?,望着他不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最?后只凝成了一句话。
她问:“你要带我?离开吗?”
年愈六十的老将军并不显苍老,多数须发仍旧青黑,笑起来声如洪钟。
他伸手,用力?将小家伙举起来,掂量掂量她的体重,口气坚决地否定。
他说:“我?是来带你回家!”
……
将到春晖堂时,却并未听见熟悉的爽朗笑声。
沈明语脚步微顿,一步步朝前?走,耳边似是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分明从?认亲那日起,从?阿爷离京开始,她便日夜盼着这一刻,可当这一刻降临,她却颇有些恍惚。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大真切。
回想昨日萧成钧种种反常,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到过阿爷的事。
可惜他今日起得极早,寅时就去?了户部,也不在府上,倒叫她找不着人,也问不到。
沈明语莫名心里发虚,眼皮子?直跳,整个人如在云端,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