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傅匆匆到了屏风后,怒斥道:“慌什么?!”
近身的内宦哆嗦着抬手,指了指床上。
沈明语跟在李瑛身后,踮起脚尖朝里一看,整个人亦是头皮发?麻。
李珩躺在床上,那张凌厉的面容苍白如?纸,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心紧蹙,五官扭曲,似是正在被巨大的痛苦折磨。
而?他露在锦被上的半截手臂上,有一根细细的红线正在蠕动?,朝他肩头慢慢爬去。
那根红线,是在他皮肤之下?蠕动?。
沈明语打了个寒颤,耳中乱响,头皮几乎要炸开。
江太福猛地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前推了下?。
她双手抓住了床柱,才没有直接跌撞扑倒在李珩身上。
江太傅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烦躁,他忍着气,低声说:“沈世子,请吧。”
沈明语根本不想救李珩。
谁会?救一个将来?差点弄死?自己的人?
她先前梦到萧成钧将她发?配边疆,也?只想远远避开他,若非阴差阳错在祠堂撞上,他当夜替她掩饰了秘密,她也?不会?决定与他平和相处,才有了日后的交集。
于她而?言,一个是同根生?的亲人,一个是恶名累累的政敌,不能相提并论。
况且,平心而?论,萧成钧和李珩有本质差别。
梦中的首辅大人虽睚眦必报,他昔年遭人轻贱折辱,身居高位后一一报复了回去,但他不曾亏欠黎民?,亦不曾公报私仇。
也?许朝野议论他一句奸臣酷吏,却不曾说过他残暴嗜杀。
但李珩此人,却残忍成性,手腕凶残令人发?指,行?事狠毒不择手段,甚至以玩弄折磨仇敌为乐。
哪怕这决策显得不够仁善,她也?压根不想救李珩。
沈明语绞尽脑汁,正要想法拖延,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高喝:“都让开!”
那醉醺醺的老?和尚走进来?,看向沈明语,打了个酒嗝,招手道:“小兄弟,你、你过来?。”
一侧的江太傅递了个眼色,立即有两个内宦拖住了沈明语,将她摁到榻边坐下?。
“没事,只是取、取一点……嗝,你的血,做药引。”老?和尚嘀咕着,从?腰上摸出把匕首,摇摇晃晃朝沈明语走来?。
匕首刀柄镌刻了鎏金兽纹,刀身瞧着很是锋利。
那和尚捉住沈明语的手,往她食指上扎了一下?。
沈明语痛得眉心一拧,挣脱不得。
还?好只流了几滴,老?和尚便?松开了她的手,随意在李珩臂上划了条口子。
她眼睁睁看她的血滴落在李珩的手腕上,沁在他伤处,与他的血混迹融合。
“嘘,小兄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和尚伸手放在唇边,神神叨叨的,说:“他醒了,他好,你也?好,他没醒,他遭殃,你也?遭殃。”
沈明语眸底涌起冷意,转而?冷冷盯着江太傅。
江太傅置若罔闻,变脸般换上副和善笑容,“沈世子,今夜你救了殿下?一命,我江家人自此奉你为座上宾。”
那边,李瑛慢条斯理发?问:“怎样了?”
“等、等等,嗝,拿酒来?。”
老?和尚接过了酒瓶,也?不讲究,随口朝李珩伤处喷了口酒雾。
李珩臂上的那根红线猛然一停,紧接着迅速往回爬,仿佛有无形的牵扯之力,将那根线迅速从?他臂上扯了出来?。
不等众人看清,那和尚伸手用力摁了下?李珩的伤处,继而?重重一抹,红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太傅喜极欲泣,出了口长气,喃喃道:“好了。”
愣了片刻,沈明语才从?这桩离奇事件里抽离出来?,朝李瑛行?了个礼告退。
李瑛宽慰了她两句,欲言又止。
沈明语不想再听,深吸了口气,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
沈明语刚走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