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吃饭，何淑兰又提起回平阳过年的事。

林蓁低垂眼睑小口喝汤，坐在她斜对面的周牧则也沉默进食，只有周暨平循声朝何淑兰看去，面色平淡道：

“回去几天？”

何淑兰夹了一筷子菜递入自己碗中，低声念叨：“你这话说的……去了肯定要等元宵后才回来……难得一家人都回去，多陪陪我父母也好……”

周暨平兀自静默沉思，半晌之后，侧头看向周牧则，问：“你们寒假集训几号开始？”

是说竞赛。

周牧则仍安静用餐，将食物咀嚼咽下，才波澜不惊道出一句：

“我不去了，爸。”

周暨平表情一顿，随即皱起眉，冷视少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餐桌气氛陡然陷入僵滞，何淑兰握着筷子欲言又止，林蓁也不自觉抬头，侧目朝斜对面望去。

少年不慌不忙放下碗筷，平视主位，淡声启唇：“意思就是不想学了。”

第0150章 150.放不下

周暨平脸色沉下一度，目光紧盯少年，语气透出冷意：“你确定你没有和我开玩笑？坚持了这么久，说不学就不学？你自己算算之前花进去多少……”

“但我不喜欢。”周牧则漠然开口，语调依然冷静，“我只是在及时止损，爸。”

周暨平掌心重拍上桌，林蓁吓得肩膀一缩。何淑兰满目忧悒地看着父子俩，还未等她开口劝言，肃厉话声便重又掷落下来，矛头直指对面少年：

“不喜欢？关乎未来升学的事，一句不喜欢就能随便打发？周牧则，就算儿戏也要有个度！年纪轻轻别不知天高地厚！我为你规划的路径绝对是最适合你……”

周牧则忽而轻笑出声：“爸，你还放不下执念么？”

沉厉语声蓦然截断，餐桌一时跌入死寂。

林蓁紧扣饭碗边缘，屏息注视少年面孔，他轻笑过后，又继续不徐不疾开口：

“爸当年一分之差与金牌失之交臂，没保送到心仪学校确实遗憾，可是……”

他顿了顿，直视男人瞳孔，继而说道：“为你的失败圆梦，这算不上我的义务吧？”

周暨平脸色铁青，微颤手掌攥握成拳。何淑兰看阵仗不对，忙起身好言相劝，调和矛盾的话才说一句，就见周暨平沉脸揪起周牧则衣领，隐约有动手之意，立刻骤然惊呼：

“暨平你冷静点！小则已经大了，不能再打他了！”

林蓁呆坐位子发怔，周牧则被父亲揪住领口训责，竟还能不动声色朝她露出淡笑，视线晃过转回面前，正欲继续出言拱火，周暨平裤兜里的手机突然迸出铃声，打断了此刻上演的闹剧。

何淑兰在他怔神那瞬立即拉开周牧则，周暨平很快掏出手机背身接听电话，简短应了两三句，便拎起椅背外套，步履匆匆走向室外。

临出餐厅前，还不忘回身向少年投去一眼。

目光隐约饱含着一种秋后算账的警告意味。

林蓁调顺呼吸，心脏砰砰轻震，在周牧则向她递来第二眼之前，先一步慌措逃到楼上。

……

小则已经大了。

不能再打他了。

……

林蓁抱着枕头蜷缩在被子里，刚才餐厅发生的场景在脑海中反复循环，记起当时周牧则的笑，何淑兰的慌，周暨平的怒，所有一切都让她感到心有余悸，胸口发闷。

这个家庭……

并不像她原先所认为的那样风平浪静。

某些隐藏背后的秘密……

正在缓慢地破土而出。

……

门“吱呀”一声轻响。

林蓁猫着步子走进周牧则房间，小心翼翼反锁上门，视线远眺过去，看到他正闭眼背靠椅子休憩。

眉心微蹙，似有不适。

她静默打量片刻，轻手轻脚走到旁边，正欲折身拿条毯子替他盖上，头刚偏转就被人倏尔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