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同学知道了会怎样……被你朋友知道了会怎样……被你爸爸知道了会怎样……被你……”

话到一半忽而止顿，林蓁用力吸了下鼻子，抑住不自觉加重的颤息，蠕动唇瓣苦笑吐字：

“被我们……妈妈……知道了会怎样。”

周牧则揽着她后腰将她圈入怀中，臂膀不断收束拢紧，赤裸胸膛密贴着她赤裸胸脯，两颗心脏挨得很近，跳得很静，沉笃话声自头顶落下：

“我会站在你身前。”

“站在我身前……”

林蓁喃喃了一遍，心尖泛起一丝苦甜，仰头抬视少年侧脸，在幽暗中弯了弯浸满水雾的眼睛，虚声轻念：

“嗯，你要永远站在我身前。”

周牧则无言将她拥紧，林蓁依偎在他胸前，泪水在静默中肆意流淌，潺潺不断。

你会永远站在我身前。

可是……

周围注视着的眼睛已将我们环绕。

……

翌日早晨，林蓁在厨房与何淑兰碰面。

距离争执已过半月，时间似乎弥合嫌隙，像过去经历的每次吵架一样，心照不宣旧事翻篇，勉强维持着薄如蝉翼的母女情谊，即便有朝一日终将碎裂，也依旧渴盼触摸到一点温情。

她不贪心，她只要一点就好。

何淑兰不晓得她昨夜归家，端着烧好的馄饨从厨房出来时，眼底很快跳过一抹诧异。林蓁轻道了声问好，何淑兰没有应答，将两碗馄饨搁放到餐桌上，撂下一句“你和小则先吃”就转回身去，继续在厨房忙碌来回，预备煮自己那份早餐。

林蓁默不作声拉开椅子，坐下来吃馄饨。周牧则很快也进了餐厅，在她左手边落座，拿起汤匙开始用食。

饭桌上一片寂然无声。

何淑兰端着新烧好的馄饨从厨房出来，顺带拿了两个水煮蛋给两人。林蓁吃完馄饨吃蛋，结果咽得太快，被蛋黄噎了一下，没多想就抓起左手边杯子猛灌下几口水，抚拍胸口顺气，好歹总算把蛋黄咽下去了。

周牧则拿着汤匙安静垂眸，直至听闻她如释重负地舒出一口气，才终于重新舀起馄饨，送入口中咀嚼起来。

早饭刚吃完，林蓁就接到一通电话。她凝神听了片刻，很快匆促起身离坐。周牧则端起旁边水杯，无声注视她背影离开，直至将杯中液体饮尽，才垂眸收回视线，目光不经意扫向对面。

何淑兰正静静地盯着他手中水杯。

而且……

不知道盯了有多久。

周牧则不动声色将杯子放回桌面。

……

寒风袭境，残烛微火愈燃愈暗，祈祷求愿耗干涕泪，抓不住的那丝生线……最终还是化为一缕青烟。

郭晓媛在历经二十天治疗后，因感染恶化导致多器官衰竭，抢救数次也依旧无力回天，于2号凌晨3:02阖眼长眠。

苦夜囚心，林蓁坐在抢救室外的冰凉长椅上，掩面将脸埋入掌心，泪水从指缝间溢出，哽咽到几近窒息。

第0135章 135.没妈妈

协助吴俊峰处理完郭晓媛后事，结束两地奔波重新返回临川，一种不真切的虚幻感始终围绕在林蓁左右，夜里躺在床上辗转多时，疲惫倦体始终无法陷入深眠。

她沉浸在思绪里，连房间有人走入也不曾察觉。

身畔床垫轻弹下陷，她倏然回神向后，依稀在幽暗中望见少年线条简练的侧脸轮廓，熟悉气息围拢上来，还未来得及启唇出声，忽而就被捏住脚腕。

周牧则拣着她脚踝把她双足拢入掌心，温热大掌紧裹住冰凉足底，暖意贴着皮肤涌入血管，摩挲揉按间，原先冷冻渐渐捂热，干涸眼眶也重新溢出水液，鼻头有些酸胀，胀得她心口不住发疼。

不要这样。

不要对她太好。

所有偷占的幸福，一切见不得光的幸福，都会在审判来临的那一刻……

全部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