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刚才和我说过了。”

周牧则将下巴抵靠在女人头顶，稍微斟酌了一番措辞，才缓声继续：

“其实她的话也有道理，可能当时语气比较冲，所以你才觉得难以接受。”

林蓁虚声笑了下，应得有些敷衍：“可能吧……”

“钱的事总有其他办法。”周牧则握了握她肩膀，低声劝慰，“先别太急。”

“别太急？”林蓁喃喃重复了一遍，沉默着抱紧他腰，伏在他胸口怅然启唇，“可我真的很怕……”

周牧则垂眸思考，还未开口出声，林蓁已兀自把话接上，嗓音微弱到几不可闻：

“妈妈……奶奶……爸爸……程易……为什么走着走着……我身边的人……总是会慢慢离开我呢……”

她牢牢抱着他，顿了顿，又低念出声：

“牧则，你有没有思考过活着的意义。”

“意义？”

周牧则稍作思考，片刻之后勾起她下巴，垂眼对视着她润眸道：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

“是吗？”林蓁涩然一笑，“可我不觉得啊……”

她紧了紧手臂，把脸埋进他胸口，闭眼继续道：

“可我不觉得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以前我总是在想……总是在想……妈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呢……她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啊……”

泫然欲断的喃喃低念飘入他耳中，既苦涩又喑哑，隐隐还夹带湿意，他的心绪也同她一道坠入哀伤，指掌不自觉握紧她肩膀。

如果他们能早点遇见就好了。

周牧则垂眸不语，怔忪出神间，女人忽而抬头叫他：

“牧则。”

他移目朝她看去，林蓁盯着他面孔看了半晌，而后才缓慢嗫嚅起唇瓣，抑着呼吸小心翼翼问：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周牧则捋开她脸颊碎发，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眼尾，抚到她忍不住伸手罩住他手背，才终于启唇回答：

“你是我的家人。”

“家人？”

林蓁瞳孔微颤，短暂僵怔无言后，气息很快恢复如常，低头垂下眼睛，兀自喃喃出声：

“对哦，我怎么忘了，你是我弟弟啊……”

周牧则没瞧出她的异常，托起她下巴正欲吻她额头，林蓁忽而从他怀抱中挣脱出来，翻身蜷躺进大床里侧，背对着他闷声开口：

“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他盯着她背影看了会儿，随后低应出声，越至里侧帮她把被角掖好，很轻地亲了下她头发，看到她阖拢双眼似欲入睡，才端上空碗悄无声息走出了她房间。

门扉轻声开合，转瞬之后，房间重回寂静。

林蓁阖拢眼皮侧卧在床，水痕不知不觉浸湿枕头。

心脏在胸腔里缓重跳动，倦浓睡意逐渐袭涌心头。她木然僵着身体，思绪即将堕入空茫时，床畔手机忽而迸出亮光，睫毛下意识微颤。

她本不想理会，可不知为何，冥冥中似有一种无形牵引催促她拿起手机，视线虚晃着落到屏幕，两行小字映入瞳孔的那一瞬

「林蓁姐姐，你明天有空吗」

「有些事情想当面问一下你」

呼吸霎时间冻结成冰。

第0124章 124.因为她

圣诞将迎，初雪方至。

距离林蓁不告而别已经过去整整十天。

天冻人乏，流行病毒流窜迅速，周牧则脑胀眼热，下午最后一节信息课上到一半，提前请假离开，踱着困懒步子走回教室，楼梯爬到倒数第二阶，身前忽而有人挡路。

“周牧则……你是不是……”郑秋意踟蹰着开口，眉头微微凝起，“感冒好几天了……”

周牧则低应了声，直接绕开她，继续往教室走。到了自己座位，才发现桌上搁着一只保温杯，杯底压着一张便笺，纸片上的字迹显然出自女生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