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遭逢家变,亲情缘薄,陶氏原是不相干之人,却也能为他百般筹划。唯有她。
他生平第一次动情,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百般退让,推翻所有原则,剖肝沥胆对待的人,一次次骗他,欺他,玩弄他。
起身:“时辰不早了,我派人送母亲回去。”
母亲说得对,他该去找她了。她欠他的账,该偿还了。
杨元清放心不下,又知道他一向说一不二,也只得随他出来,登车之时,他跟在车边,忽地说道:“这些天我可能还要外出一趟,到时候就不面辞母亲了。”
是去找王十六吗?杨元清看着他苍白的脸,叹一口气:“九郎,一定要保重身体。”
“儿听命。”裴恕躬身作别,余光瞥见远处楼阁上,一人忽地缩了回去。
是除夕那天,跟踪陶氏的男人。这些天依旧在附近窥探。
车子向坊外行去,裴恕唤过郭俭:“收网。”
这些天他按兵不动,为的是摸清那人的落脚之处和同伙,眼下诸事清楚,该收网了。
若他没有猜错,那个人,是薛临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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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鼓响时,薛临还没有回来,王十六心急如焚。
他已经出去好一阵子了,走的时候说很快就回来,为什么还不见影子?他去了哪里,是不是又躲起来,不肯见她了?
恐惧死死掐住,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王十六胡乱拽了件衣服出门,侍婢连忙上前阻拦:“郎君一会儿就回来,娘子有什么事吩咐奴去做吧。”
这样子,越发像是有事瞒着她。王十六越来越怕,一言不发只管往外走,坠崖的伤势还不曾全好,躺了半个多月头一次下床,每一步路都走得艰难,王十六扶着墙,看见厢房亮着灯,窗纸上映出薛临修长的身影,让她恐慌的心慢慢落下来,长长吐一口气。
薛临没有走,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消失了吧?扶着墙慢慢走到厢房,正要叫他,忽地听见他低低的声音:“药配成的话,能支撑多久?”
“多的不敢说,半年时间,老夫总是有把握的。”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