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王十六哽咽着,扑进他怀里。不要任何人来打扰,她只要他,要摸到他的人,要感觉到他的体温,要在他怀里拥抱着他,永远永远,再不分离。

双臂箍紧,搂他的腰,紧些,再紧些,无论怎么样都不够近,王十六无措,恐惧,只是想哭。会不会是梦?会不会稍稍一个不留神,他就会消失?哭泣着,低低哀求:“哥哥,别再抛下我了。”

薛临感觉到腰间的湿热,是她的泪,那么多,落得那么急,衣服湿了,让他的心也湿透了,俯身抱起她,轻轻拍着,哄着:“阿潮乖,不哭了。”

却让王十六的眼泪流得更急了,有多久,不曾听见这熟悉亲昵的口气?有多久不曾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能听到他的心跳?“哥哥,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你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薛临在难言的苦涩中,沉默着,将她抱得更紧些。

王十六迟迟等不到回答,昏睡前的记忆一点一点,回到脑中。悬崖,风雪,跌跌撞撞追来的裴恕,她纵身一跃,在最后时刻,模糊看见薛临的脸。

她以为是幻觉,不是的,真的是薛临来了,赶来救她。“哥哥,你救了我?”

救她,他怎么有脸说是救她?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事。嘴里泛着苦涩,薛临轻轻吻着她柔软的长发:“阿潮。”

他知道她性烈如火,知道她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他强忍着思念不去见她,只求能远远看她一眼,知道她一切都好。但他错了,得知她与裴恕定亲,那些痛苦不甘,那些再无法压抑的思念,还是让他破坏了与自己的约定,送出那份贺礼。

她是如此聪慧,凭着那点蛛丝马迹,就能追到这里。“以后再不要这样了。”

王十六说不出话,窝在他怀里,低低抽泣。

她跳下去,一半是绝望,还有一半是赌,赌军师,就是薛临。她赌对了。她终是逼着他出来见她了。若是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薛临便知道,她并不打算听他的,她一直都是这样,若是有什么跟他想法不一致,不会阴奉阳违答应,但也不反驳,只是这样不说话,沉默地听着。她一点都没变,但他,变了太多。

在难以言说的爱怜中抚她的头发,脸颊,抚她薄薄的肩,一下又一下。她瘦了很多,她到成德后他曾无数次躲在暗处偷偷看她,那时候就发现她瘦得厉害,可直到如今抱在怀里,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这个瘦的含义。

从前是蜜桃一般,饱满红润的脸,如今却苍白消瘦,下巴尖尖的,分外刺眼。从前是少女饱满圆润的手腕,藕节一般,勃勃的生机,现在薄薄的又细,虎口合拢了,还有许多余地。还有她的姿态。

抱他抱得这样紧,发着抖,呜咽着,像失了家的孩子,惶恐,无助。

从前的她不是?*? 这样的,她天不怕地不怕,永远有股孩子般的纯粹和肆意,但现在的她,是如此脆弱。方才他想着她没有变,他错了,分离这些天,改变都的不仅是他,还有她。

自责,还有天意弄人的苍凉,薛临叹息着,一下一下,吻她的额头:“阿潮啊。”

为什么,要让他们是这样的结局?

“哥哥,”王十六模糊感觉到他的痛苦,抬头看他,“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她好累,她想了那么多办法来找他,他为什么就是不肯见她呢?

为什么?她已经痛苦过一次,他又怎么能让她痛苦第二次。薛临转开脸:“那天你被王焕带走后,你母亲救了我。”

王十六怔了下。

母亲没有死,她是知道的,第一批魏博兵冲进来时,薛临还在州衙没赶回来,她看见薛演率领家兵抵挡,又倒在乱刀之下,但母亲始终没出现,薛演直到死,还死死守着房门不肯松开。

后来,在那个房间里,找到了母亲烧得焦黑的尸体,所有能核对身份的特征都没了,那时她便隐隐觉得,母亲应该没有死。薛演是为母亲争取时间,让她逃走。

所以后来,她一口咬定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