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强烈的破坏欲望中,又是一口,咬在他胳膊上。

下雪天地上湿滑,侍婢们走得慢,许久了,还是在视线范围内,裴恕在沉默中,紧紧搂着王十六。

她是在报复他。平心而论,他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彼时他与王焕敌对,她是王焕的女儿,她先是冷若冰霜,后来又突然豁出命来帮她,这般行事,任谁都会生出戒备。也许他错在,不该在三军阵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那样难听的话拒绝她。

还有就是那夜,他不该在亲事敲定之前,要了她。

她恨他,报复他,也许与那夜有关,她再怎么肆无忌惮,到底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娘子,发生了那样的事,自然也是无措,而他又是隔了那么久之后,才过来提亲。

这大半个月里,她大约是辗转反侧,心里片刻也不能安稳吧,也就怪不得,她这样恨他,想报复他。

心中生出歉疚,掺杂着怜惜,轻轻抚着她的脸颊:“阿潮,是我错了。”

王十六猛地抬起头,惊诧到了极点,对上他含着哀怜的眸子。

他算什么,也配用薛临的称呼来叫她!

恶狠狠推开,他立刻又拉住,拥她入怀,轻柔的语声:“别走,你听我说。”

他收着力气,刻意不去弄疼她,但这些,越发使她愤恨。为什么不是薛临?这个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温暖真实,生着同样眉眼的男人,为什么不是薛临?

“你不能杀王焕。”裴恕耐着性子,在她耳边低语。

王焕再不堪,也是她的父亲,若她真的下手,将终生背负弑父的罪孽,他并不愿她的余生过得那么辛苦。

“与你何干?”王十六恶狠狠反问。

裴恕顿了顿:“我不想你背着弑父的罪名。”

“又与你何干?”她立刻又驳回来。

这态度让他生出愠怒,然而裴恕看见她红唇边沾着的血痕,是他的,为她苍白素净的脸添上一抹惊心的妖异,让人有一刹那怀疑,他怀里抱着的,到底是活生生的王十六,还是什么山鬼,精怪。

她从来都是如此,出人意料,不循常理,他又何苦跟她计较。在复杂晦涩的情绪中,低低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恨你父亲?”

是因为郑嘉的死?但他之前问过,她含糊着没有给出答案,若郑嘉真是王焕杀的,以她的性子不会对他隐瞒,那么,郑嘉之死,应该跟王焕没有关系。那么,就只能是因为薛演。

这世上当真会有人,为了给养父报仇,不惜杀死自己的生身父亲?

王十六不想理会,紧紧抿着唇,裴恕耐着性子等着。真相仿佛就在眼前,可总像是隔了一层纱,怎么都触摸不到。

内宅。

王存中走近来时,璃娘和锦新正在里间裁衣裳,一个拿着软尺,一个拿着剪刀,偶尔对视一眼,是同样柔和的笑容。

银霜炭哔哔啵啵烧着,炭盆边沿放着烤好的栗子、花生,还有几个金黄的橘子,淡淡的果香味混着栗子的甜香,一切都那么温暖,安静。

除了,那个一直想要打破这一切,一直在不满愤怒的王十六。王存中又看了一会儿,迈步进门。

璃娘听见动静抬头,唇边带着笑:“二郎回来了,没多吃了酒吧?”

“没有,”王存中笑了下,“阿娘放心。”

“我烤了栗子花生,还有几个橘子,你去剥点吃吧,解解酒。”璃娘低着头,用色笔划出袖子的尺量,“我这会子忙着给你姐姐裁衣裳,腾不开手。”

所以她是用裁衣服为借口,支走了锦新。她想让他们母女,庇护锦新。可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假若不是他及时发现,阻止,她们这些人,也许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王存中拿起一个橘子:“锦新,阿姐叫你回去。”

锦新放下剪刀,并没有疑心,向着璃娘福身作别:“小夫人,奴先回去了。”

“我也有事要跟阿姐说,跟你一道吧。”王存中跟在她身后出门,风卷着雪花,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