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周青低着头,眼前反反复复,只是游廊上紧紧拥抱的身影,方才进门时,他们交握的手,“娘子,我们出来太久,该回家了。”

柏子香气突然盈满,她托起他的脸,亮闪闪的眸子看着他:“你有心事?”

喉咙突然哽住了,周青在她手中,摇了摇头:“没有,娘子,太晚了,该睡了。”

隔壁。

裴恕推门进屋,解下外袍,嗅到淡淡的柏子香气,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她留下的。

手上热着,眼皮上也是,那个吻,后知后觉的发作,挥之不去的柔软滋味。

若是我死了,你会想起我吗?

案上孤灯一盏,裴恕伸手,两指合拢捏住烛心,掐灭。在黑暗中有种异样的清醒,恐怕,是忘不掉了吧。

无论多么抗拒,厌恶,疑虑,她终是执拗着,横冲直撞的,在他心里留下了重重一笔。

翌日一早。

王十六起身时,裴恕已经走了,郭俭候在院中:“郎君命我护送王女郎回城。”

王十六怔了下,一阵失落。昨晚他没有拒绝她的吻,他甚至还握了她的手,她以为他们之间总比从前能亲近点,可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她妄想。手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懒懒道:“走吧。”

车马驶出驿站,向着长安城的方向行去,裴恕从墙后走出。

整整一夜,他片刻也没能合眼,脑中反反复复,总想着她那些话。

先问妹妹,再问母亲,她的入手点很准确,这些,都是他藏在心里,不愿为外人窥探的痛楚。她很知道,怎么能够一击得手,动摇对方的意志。

抬眼,车子已经驶入官道,她开着窗,微露一点发鬓的影子。她一再试探,肆意戏弄,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车中,王十六心里一动,急急回头。

裴恕退回墙后。

空荡荡的,官道在晨光下安静地躺着,王十六定定看了一会儿,转回了头。并没有裴恕的影子,可为什么,总觉得他在哪里看着似的?

车声辘辘,渐走渐远,看不见了,裴恕翻身上马。

彻夜未眠,淡淡的疲惫,在晨光下微微眯了眼睛。他向来定力极佳,即便大敌当前,也从不曾心乱失眠,但是昨夜,他失眠了。

在疑虑和戒备之间,总能看见那花瓣一样的唇,柔软,轻盈,嫣红,靠近了,轻轻落在他眼皮上。

她为什么,总是要吻他的眼睛?

一个时辰后。

车子在薛家门前停住,王十六迈步下车,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男子飞快地奔了过来。

五花马,狐腋裘,一连倨傲地俯身,从马背上看着她:“你就是王十六?”

王十六没有回答,迈步进门。

“站住!”男子抬高了声音,“我家郡主有令,三天后冬至宴,命你过去一趟。”

“打出去。”王十六淡淡道。

第30章 他得看好她

裴恕从终南山赶回城中, 已经是日暮时分。

耳边隐隐约约,回响着母亲轻柔的语声:“九郎,你父亲有意促成你和宜安郡主的亲事, 你可愿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宜安郡主与他两情相悦的说法传遍了长安呢?裴恕望着暮色中的街道,大概是一年多前, 他进翰林院,成为嘉宁帝最心腹的翰林,坊间逐渐开始唤他内相之后吧。

父亲只看到潞王府赫赫扬扬, 却看不到这场博弈之后,藏着多少凶险。

咚。第一声闭门鼓悠悠敲响,暮归的行人中一人逆流而来,是郭俭:“郎君!”

裴恕勒马停住,郭俭下马回禀:“上午属下送王女郎回府时, 恰好宜安郡主府来人请王女郎赴冬至宴, 王女郎与那人起了冲突。”

冬至是大节气, 达官贵人多有在这天开宴庆贺,遍请宾朋的,宜安郡主请王十六, 原因他多少也能猜出一点:要以地位震慑, 让王十六知难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