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也深知世道艰难,莫浪费粮食已经是深入骨髓的记忆,只是不曾想到,裴恕这样出身高贵的人,也会如此。
裴恕没松手,到底自己吃了,她局促着,咬了咬唇:“我不是有意。”
让他心里越发生出温情,他从前和她共食,她的确不曾这样过,他方才,太苛刻了些。“抱歉。”
抱歉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只将那碗馄饨放到她面前:“吃这个吧,汤汤水水的,吃了能暖和些。”
王十六喝了口汤,鸡汤和猪骨打的底,放了焙过的海米,加了胡椒,适口的咸鲜味,他侧着身子看她,目光专注隐忍,让她突然有种古怪的感觉,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会是什么呢?王十六思忖着:“你要吃吗?”
裴恕摇头,朝食的种类多,为着不浪费,每样的分量都不大,一碗馄饨只六七个,他自然不会跟她抢。
王十六还是给他碗里夹了一个,又舀了些馄饨汤:“尝尝吧,很鲜。”
心里越来越热,裴恕沉默着,吃了一口。的确很鲜,比薛临给她的玫瑰馅儿元宵又如何?至少他此生,绝不会再吃什么玫瑰馅的元宵。
外面有脚步声,侍卫们在轮岗吃饭,她忽地抬头看了一眼。
裴恕下意识地警惕起来,但她很快低头,就着那碟黄芽菜,慢慢吃完了馄饨。
也许方才,她只是无心的举动,他简直有些草木皆兵了。裴恕夹了块烧肉放在她碗里:“吃点肉,天冷,只吃馄饨不顶饱。”
王十六闻到烧肉的浓香气,连日里没睡好,此时觉得油腻,便又夹还给他:“你吃吧,油腻腻的,早晨不想吃。”
裴恕顿了顿,禁不住想到,她从小颠沛流离,郑嘉似乎并不怎么疼爱她,但她的脾气却有些任性娇惯,这些都是被人爱护疼惜着才养得出来的,是谁惯的她?
是薛临吧。醋意突然翻腾起来,慢慢吃完那块烧肉,无情无绪,尝不出滋味,外面又有动静,侍卫们吃完了饭,再次换岗,她也吃得差不多了,似是无意,又抬头看了一眼。
让他再次警觉起来,裴恕放下筷子:“吃饱了吗?”
王十六转回目光。
侍卫一共十六人,郭俭和张奢各带八个,四人一组,在院里和门外守卫,每次轮岗换掉四个。“吃饱了。”
“可要睡一会儿?”裴恕问道,“若是想洗浴,我让他们备水。”
这些天她东躲西藏,必定又累又困,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也能缓缓。
王十六心里一动。这两天他寸步不离盯着她,但洗澡之时,他怎么盯?也许这就是她等的机会。但今天不行,她得耐心些,计划得更加周全些。
摇摇头:“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