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先休息吧,”王十六挽住薛临,“明天我们早些走,来得及的。”
薛临随着她下马,驿站是住不得的,太容易被发现,路边有座土地庙,掩上柴门挡住风,不敢点火,怕引来注意,一行人便蜷缩在屋角的干草堆上,胡乱休息一晚。
她累坏了,靠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了,薛临睡不着,悄悄吃了药,一遍一遍,抚着她冰凉的面颊。
她是节度使的女儿,宰相的未婚妻子,她原本可以有最尊崇,最肆意的人生,如今却躲在这破庙里,坐在冰冷脏污的地面上。裴恕不会放手的,他自己爱着,所以太清楚裴恕看她的目光,是如何刻骨铭心。若是跟他在一起,她今后还是得东躲西藏。
为了他,值得吗?
***
“郎君,”排查各个城门的人陆续回来,向裴恕禀报,“王女郎从城北门出去了。”
“城北门外大道上有马蹄印,一路向北去了!”
城北门,她要去范阳。那里毗邻突厥,形势复杂,有利于隐藏,而且那里离长安很远,单是一来回的路程,就足够拿捏他。好个狡诈的薛临!但,范阳苦寒荒凉,此时还是冰天雪地,她心疾严重,又刚受过伤,薛临竟全然不顾了么?
裴恕眯了眯眼,她把薛临当成宝贝,拼着一死也要见他,可薛临对她呢?连她的死活都不顾,负心薄幸之人,也配跟他抢!
沉声分派侍卫:“一路去南山。”
薛临最擅长声东击西,他先前曾搜查过南山,正常来讲多半不会再搜,难保薛临不会杀个回马枪。
“一路去魏博。”
薛临已经是丧家之犬,毫无倚仗,但她还有魏博的兵马,王存中虽然态度暧昧,但璃娘对她极好,难说不会为她出头。
“剩下的,随我去范阳。”
眼下最明确的线索都指向范阳,他须得走一趟,亲自查证。
***
翌日。
王十六五更不到便启程出发,天还是黑的,怕暴露行踪不敢举火,只在灰蒙蒙的天光里摸索着前行。
“阿潮,”薛临拍马赶上来,递过水囊,“喝点水吧。”
王十六接过来打开,天气太冷,水已经冻住了,笑着说道:“冻住了,需得晒晒才行。”
薛临顿了顿,昨夜走得急,匆忙中只带了这一个水囊,特意为她留到现在,哪知道还是喝不成。
就连早起用饭,也只是几块冷透了的胡饼,连他都觉得粗粝难以下咽,何况是她。
“走吧,”王十六没留意到他黯然的神色,“若是快的话,今晚就能到魏博地界了。”
“好,”薛临笑了下,伸手接过水囊,“我们快些。”
将水囊放回鞍袋,她加上一鞭,飞也似地跑了出去,薛临紧紧跟着,这样的日子,他还要她过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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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得更高时,裴恕在大道上勒马。不对。
昨夜刚追过来时,马蹄印杂乱纷仍,看起来至少有五六匹,但这十来里路只剩下孤零零两匹马的印迹。薛临带她逃走,无论如何,绝不可能只有两匹马。声东击西之计,引着他往北,那么他们,必然另寻了出路。
拨马回头:“去魏博。”
他们已经毫无倚仗,而他随时能调动军队,唯有去魏博,赌王存中会帮她,这是他们唯一的胜算。
“快马去洺州,向黄刺史借兵。”
“快马去魏博,通知王全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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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时,路边出现魏博的界碑,王十六勒住马:“哥哥,我们到魏博了!”
心里欢喜到了极点,周青若是快的话,此时必定已经联络到了王存中,大军说不定很快就能来接应,就算裴恕追来,她也不怕。
侍卫点起火把,薛临催马赶上,借着摇曳的火光,看见道边另一块界碑,是洺州的,此处三道交界,一边是成德,一边是魏博,另一边是洺州。
王十六在火光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