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步往前走,张奢不敢多问, 连忙带着他提气一跃,跳上旁边的屋顶。
近了, 更近了。靴底踩着瓦片,发出的响声被满街的欢声笑语淹没,裴恕在那座院子的隔壁停住,四面围墙将院里围成一个安稳的桃源,桃源中的两个人亲密偎傍,低低轻喃,她如花的笑靥,是他从不曾见过的明媚风景。
那双眉那双眼,那几乎跟他一模一样,幽深上扬的凤目。王观潮,是因为这个吗?
“哥哥,”她轻盈的语声夹在风里,是他从不曾得到过的温柔依恋,“我想吃玫瑰馅儿的元宵,你呢?”
哥哥。身子贴着冰冷的屋瓦,裴恕僵硬着,扯了下嘴角。
南山那夜,她莫名其妙,叫他哥哥。如同她莫名其妙,突然对他百般示好一般,他也曾疑惑过猜测过,但他从不曾想到,答案,竟是如此不堪。
“我跟阿潮一样吧。”她身边的男子,是薛临吧,温存含笑的语声,低着头对她说。
阿潮。情浓之时,他也曾唤过她一声阿潮,她疾言厉色命令他闭嘴,她带着怒气,叱责着谁许他这么叫。当时他以为,她只是脾气坏,她只是因为他曾经不许她叫他哥哥,所以生气翻脸。
错了,全都错了。从头到尾,他错得离谱。
她叫哥哥,从来不是叫他。她不许他叫阿潮,因为那是薛临专属的称呼。她永远都是看着他,又越过他,看向他不知道的某处现在,他知道了,她是在看薛临。
透过他那双,与薛临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
喉咙里发着痒,做着呕,怎么都压不住,噗,一口鲜血急急喷出,落在衣襟上,一片斑驳的红。
“郎君,”张奢越来越惊,急急上前,“要不要去看大夫?”
裴恕抬手止住,慢慢擦干唇边的血迹。
她对他的态度变化突兀,毫无轨迹可循,曾经他以为,她是为着他曾经的冷淡拒绝,想要报复他。他以为,那已经是最阴暗的猜测了。
不。真相远比这个更阴暗,更龌龊,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