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临微微蹙着眉。细作在裴恕动身之前就已经先到长安潜伏,为的是及时探听裴恕的动向,他好及时做出反应。但自从裴恕回到长安后,细作就再没传回来任何消息。
已经五六天了。他虽不曾与裴恕正面交锋,但观其在洺州的行动,观其在魏博的筹谋,此人心细如发,下手果断狠辣,那些细作只怕是漏了破绽。“传令下去,即刻收拾行装,准备离开。”
她跳崖之后,裴恕悲痛欲绝,差点跟着跳下来。裴恕的人一直留在成德不曾走,至今还在找她。他能瞒得过世上所有的人,只怕瞒不过裴恕。
推门进去,轻轻扶住王十六:“阿潮,我们可能得马上搬走。 ”
曾经他想着,他可以不见她,只要她好好的,他什么都能接受。但现在,这短暂的重逢,相守,让他的贪念千百倍的增加,他不舍得放手了。他不会让裴恕带走她。
王十六点点头:“好。”
她答得如此干脆,丝毫不曾迟疑,薛临怔了下:“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搬走吗?”
“有什么可问的?”她歪着头看他,唇边带着笑,眸子里柔情无限,“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薛临半晌才答了一声:“好。”
脸上也笑着,眼中却有点湿。她从不怀疑他,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听。他抛下她独自挣扎了那么久,害得她不得不拿自己的性命来赌,跳下了悬崖,可她却丝毫不曾怪他。
喉咙哽住了,薛临极力平复着,半晌才轻轻笑着,装作无心的模样:“阿潮,你不怪我吗?你那么久没去找你,你来找我,我还躲着不见。”
值得吗?为了我,让你手染鲜血,让你对亲生父亲拔刀相向,为了我,让你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险些丧命,阿潮,值得吗?
王十六心里沉甸甸的。这些问题,她问过他,他始终不曾回答,若在从前,她是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的,但现在,她不想问了。
失去过,才知道拥有是多么宝贵,只要他还在身边,她可以什么都不问。更何况那是薛临啊,世上待她最好的人,他不说,肯定有他的原因。伸手挽住他:“我永远都不会怪你。”
薛临转开脸。心里无限苍凉,又从苍凉中生出欢喜,拥她入怀。
他们从前的生活已经被打得粉碎,她不再是从前的阿潮了,从前的她一定会向他要个答案,可现在,她学会不问了。她在害怕,怕答案不如人意,怕失去他。他也怕,怕分开,怕自己得而复失,怕她得而复失。
他们都变了很多,唯一不变的,只剩下彼此的爱意。可这份爱,将来带给她的,会不会是更大的痛苦?
夜幕落下时,车马无声无息离开,王十六窝在厚厚的被褥里,握着薛临的手,半梦半醒。
恍惚中感觉到车子在摇晃,他们已经走了好一阵子了,要去哪里?又是因为什么要走?
手中一空,薛临松开了她,王十六下意识地再要握住,他俯身下来,轻轻在她额上吻了下,带着叹息:“阿潮,睡吧。”
心里慢慢安定下来,他是有事要出去吧?也好,车厢小,他个子高,窝在里面也不舒服。
车门轻轻关了,薛临出去了,王十六在越来越沉的睡梦里,忽地听见他的声音:“青奴,裴恕是什么样的人?”
心里突地一跳,睡意顿时全无。
“薄情寡义,不识好歹。”很快听见周青的回答。
王十六闭着眼睛,许久不曾想过的事,人,突然之间,涌上心头。
裴恕薄情寡义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在洺州时,她豁出性命帮他,他却丢下她独自应付王焕的怒火,似乎是薄情寡义,但到了魏博后,他又豁出性命,从王焕刀下救她,又好像不是。
车外。
薛临听出周青的怨怒,看他一眼:“他对阿潮,好吗?”
周青顿了顿,心里百感交集,许久:“不好。”
薛临久久不曾言语。不好吗?她跳下来以后裴恕差点跟着跳下来,他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