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运安是意料之中,这才同她娓娓道来:“九门岭这段路,八年前公路没翻修,还是个野山路,没监控。所以成了这些富家子们的飙车基地,特别是夜里两三点的时候,城里这些少爷们有什么需要解决的私人恩怨就往那块去。”
九门岭是鹳山区最危险的一段盘山公路,整条路段有十九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路窄弯急。那会儿还没装护栏,一边崖底峻险怪石遍布,一边壁立千仞高耸入云,仿佛在高空中游云走雾。驾龄十几年的老司机过这段路都会老老实实摁喇叭,除了那些喜欢寻找刺激的富家小开,没人敢在这个路段上生事。后来出了事,富二代们兜不住,警察把路封了,去年才重新开始修路加宽,但很多小急弯还是没有监控。
梁运安说:“那个目击者,在你妈出事的第二天来警局报过案。”
“说什么?”
叶濛不知道怎么,眉心仿佛连着心跳,砰砰跳地格外夸张,耳朵嗡嗡嗡,有瞬间似乎听不清。
梁运安二十六,看着面颊黝黑,成熟稳重,但实际比李靳屿还小一岁。他警校刚毕业就分到鹳山来了。大概是不太适应穿这么一丝不苟的衬衫,生涩地一边低头解开领口的扣子,一边说:“说他当时在车里看到两个人,副驾驶上还有一个男人。”
叶濛微微蹙眉,“他指认了吗?为什么当时警察没有告诉我?”
梁运安解完扣子终于舒坦了,抬头看着她,“警察不会告诉你的。”
叶濛眉凝住,坐姿渐渐僵硬:“为什么?”
“因为他第二天又否认了,说自己记错车牌了。”梁运安说。
“他现在在哪,我能联系他吗?”
“案宗上用的是化名,我晚上翻翻档案。”
晚上梁运安并没给她电话,直到第二天中午,叶濛正要去见新河的老董事长,这人她跟了两年,董事长于文青算是个老藏家,在业内威望盛载,去年在法国伽德的秋拍会上购回一只价值两亿的青花碗。就算不能合作,也想着能跟于老交个朋友也成。
但显然,于文青看不上她这个黄毛丫头,更看不上他们万兴这家小公司。叶濛刚上车,车子缓缓挪出车位,助理抱着七七八八一堆文件,坐在副驾把她电话拎起来,“梁警官。”
叶濛侧了下头,将头发拨到一边,塞上蓝牙耳机说:“帮我接蓝牙。”
“我查到了,”梁运安在食堂吃饭,电话那边都是不锈钢盘子匆匆堆叠的铿锵声,“这人好像现在不在北京,户口也迁走了。”
车子慢慢汇入车流中,叶濛车技其实还是很一般,急刹踩个不停,助理已经颤颤巍巍地双手拉上了车旁边的拉手,一边小声地:“姐,您开车都不看我这边后视镜吗?”
叶濛扫她一眼,“哦,忘了。”说着漫不经心看一眼后视镜。
“……”
紧跟着,她问梁运安:“叫什么名字?”
“唔……”梁运安嘴里嚼着饭,心不在焉地又跟着纸上记着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又对了一遍,才说:“李靳屿。”
叶濛以为是同音,又或者是自己太想他了,听错了。她严重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随即一把拽掉耳塞,直接让助理外放到车里,压着突突突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冷静地问:“怎么写?”
但声音都是冷的,声线紧紧绷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断。
梁运安隔着电话线浑若未觉她的紧张,一边匆匆埋头扒饭一边给她拆字解释:“木子李,革字旁的靳,革命的革。岛屿的屿。”
叶濛一个急刹,直接把车靠边停了:“梁运安把这个人的身份证号码发给我谢谢。”
小助理瞧她这神色,有点坐立难安,小声问:“咱们下午还去吗?”
叶濛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捏着手机,冷着脸,“为什么不去?”
手机叮咚一声响,梁运安发过来了。叶濛随之将昨晚李靳屿发给她的身份证照片调出来,一一对照。
李靳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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