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声音他实在太熟悉了。如果说之前他还对查理斯处的幕后推手有所怀疑,那裴溯这举动无疑是明晃晃的自爆。
“苏郁就别问了,她在我这里。”此话一出,裴厉的脸上浮起焦灼,加之前面老金犹豫的神情,裴厉几乎是立刻确定了裴溯话里的真实性。
“你为什么……”裴厉没能问出口。
没问出口为什么欺骗苏郁,没问出口为什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没问的太多。
可偏偏又像是什么都问了。
裴溯对他的诘问沉默了半晌,只模棱两可着反问:“你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在执行任务期间和任务以外的人产生纠葛,为什么明知苏郁是弟弟妻子的前提下还是强迫她,为什么怕苏郁和自己见面。
“你是为什么,我就是为什么。”破败地界儿的信号,差到滋滋电流声甚至要把人声吞没,可偏偏这一句,裴厉听得分明。
最后的耐心耗在这一句上,裴溯不再耐烦和裴厉“互诉衷肠”,遂托盘而出今日的目的:“别再回来了,如今这里乱得很,老布朗的旧部尚且没有下落,你的行踪暴露,我们战功显赫的裴少将怕是难全须全尾的回去喽。”
没时间再想裴溯是怎么得知军方单线联络的老金的底细的,电话挂断之后,裴厉立刻联络国内军方护送老金回国。
至于自己。
裴厉当然知道裴溯的意思,他想在这当口保全自己,可苏郁在他那里,裴厉始终难安心。
不安什么呢。
不安裴溯对苏郁的念头,虚情假意他尚犹疑,真心实意他更忧虑。
他必须回去,裴溯疯起来,没什么做不出的。
100|独独偏爱
裴溯是个精明的商人,没有人心算计与利益衡量,他打不下偌大商业帝国,更遑论在裴云谏手底下分得平权。
他算裴厉既能果断地抛下当时尚年幼的自己选择前途,便能抛下而今的苏郁选择生的机会。
与其说是算,不如说是赌。
赌在裴厉心里,苏郁占几斤几两。
电话挂断以后,裴溯坐在监控器前面,看苏郁在楼下院子里若无其事地“踩点”。
裴溯脸上浮起笑意,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愁绪。
苏郁一直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她很漂亮,是一种很嚣张很直白的美,尽管她性格是跳脱可爱的,可往往只会叫人为她的美丽心惊,而无心在意可爱与否。
裴溯却独独偏爱与珍惜她的这份天真与生气勃勃。
初初见面时,她大胆调笑叫他靓仔,自己还未回应,她反倒是先红了耳畔。
裴溯从有记忆以来就在不断地失去。
只在得知喻从南夫妇的死讯时才能被称作失去吗?只在裴厉身处异国他乡再无音讯时才算作抛弃吗?
裴溯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他用命换来的权柄、财富与手段,不是教他妥协的。
失去的滋味很难形容,是无意间撞破的父母的争执后的无措,是母亲强颜欢笑来抱自己时僵硬且无处安放的手,是目睹母亲收拾行李的全程鼓足勇气却只是叫了此生最后一句妈妈,是裴厉的不辞而别后数年后自己非但不会痛苦反倒释然的轻松。
囿于过往不可自拔是愚蠢且无用的行为,孤身一人身处异国时,面对身边同伴递来的“硬货”,裴溯如是想。
看着楼下院子里正愣愣对着墙角的巨型恶犬出神的苏郁,裴溯恍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从未变过。
利益是橄榄枝,促成他与苏郁父亲的相识。权力是通行证,他轻易取代裴厉与苏郁二人的过往。
可除此之外,他与当年那个昏暗街角面无表情捅瞎人眼睛的少年无一处不相似。
楼下院子里,佣人还在拦又不敢拦,劝也劝不动的徘徊不定中尝试让苏郁放弃和那几只巨型犬熟悉。
苏郁的小心思他一看便知,也紧着她闹,横竖苏郁身上带着自己的气味,那几只兽性未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