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他早有准备,仍举笛吹奏之间,脚底却已经踩着长乐剑步法灵活躲开,身影只倏忽一闪,便出现在了女修背后数丈之处。

谢小风见此情景,却不知想到什么,面上愈显恨色,怒极道:“杀了他!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

于是文氏女修剑锋一转,又朝着沈忆寒转身袭来,沈忆寒敏锐的感觉到那裹挟着她剑身虚影的青黑色秽气中,竟然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剑意,心下很快明白过来

这位文氏姑娘,只怕魂魄虽已被谢小风练化驱使,被拘在青司幡中不得往生,无法反抗、不得不助纣为虐,可却仍存有些微灵智和清醒。

因为剑修的元神不止在元神之内,更在剑意之中。

这次与文氏女修一同攻击沈忆寒的,又多了数个衣着各异的修士,沈忆寒一猜也知他们必是曾经死在他手下的修士亡魂。

若在从前,被这般合围而攻,即便沈忆寒有心躲逃,却也无路可走,但今时不同往日,祖师婆婆的长乐剑,他虽未尽习得精髓,只学懂了冰山一角,可这一角之中他学的最好的,却大抵也正是这步法一节。

因而此时此刻,被数个青黑鬼影夹击,才能还有腾挪余裕。

不仅如此,闪转之间,笛音也未停分毫。

曲行渐至高潮,鸾鸳笛音终于渐渐泄出这曲子全部的煞性,曲调变得诡怪而压抑、内里又隐约有些许疯狂

谢小风听至此处,双目暴涨鼓出、脖颈额际青筋狰狞毕露,他的整张脸都在颤抖,眼里青黑和血红交错变幻,手里虽然还握着那柄青司幡,此时此刻,却连动弹一下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气力。

沈忆寒始终留心着他的样子,见此情状,只将笛音越催越急。

如黑云压城,愈降愈低。

谢小风大约是直到此刻,方才终于发觉这笛音的可怖之处,心知不能再让他吹下去了,他瞳孔中一瞬青黑压过血红,口中默念了几句。

沈忆寒身前的数个修士影子,却都不约而同的在此时惨叫一声,面上全都鼓胀出一种碎瓷片般的裂纹。

文氏女修尖唳一声,两只眼睛所在位置的血窟窿里留下黑色的泪水来,仿佛发狂一般朝着沈忆寒发起攻击。

她如此,其他几个修士只有更甚。

沈忆寒顿觉压力倍增,躲避吹奏之间,额角沁出细密的汗水来。

越是在此刻,他的头脑却越是清明起来

他必须把这首曲子吹到结尾,不能误奏任何一个音节,这是首凶性极重的曲子,不仅对谢小风、更对此刻场上所有还活着的妖修、甚至那些仍然在青司幡中苟延残喘的修士魂魄。

他在噬灵阵中奏此曲,倘若有分毫错乱,只怕今日的姑妄山,就要成为人间鬼门。

他的真元已经所剩无多,此曲消耗真元之快,远非寻常音修所能想象。

此时此刻,若要奏完此曲,只能将丹田里余下不多的真元留给它。

但这样一来,他脚下的步法,却也就无法再发挥出十成十的速度、维持得毫无破绽了。

这被青司幡练化的七八个修士魂魄,沈忆寒此刻虽只与他们短暂照面交手,也能感觉的到,若他们今时今日还活着,只怕个个都是修界叫得出名号的人物

厉害的远不止那个文氏女修。

有持一件钟状法器的,谢小风也不知如何做到,此人身死器损,但那灵钟想必是他本命法宝,故而变成青司幡中鬼魂以后,虽然灵钟不见,器灵去居然能够脱离法器本身,依附于他的魂魄之内。

沈忆寒险些被他扣下巨钟罩入其内,只觉如泰山压顶般,还未落下,便将他周身真元压得更加难以运转。

他勉强躲过,却又被那文氏女修与一个盘须大汉样的刀修围攻,一时闪避不得,肩上传来一阵剧痛,虽然仍勉力维持着笛音不断,喉间仍然溢出一缕闷哼。

也是在此刻,上空那方才被谢小风修复了一半,就顾不得再继续修复的结界又传来一声巨响,这次沈忆寒清楚的听到了一声剑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