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临山不知是否听见两人对话,眼睑颤了颤,似乎是用尽全力才半睁开眼来,却是看着严柳,手指微颤了颤,像是有话要说。
严柳看出他的意思,强忍着眼泪抓住了他的手道:“李大哥……我在这……你说,我听着的。”
李临山顿了顿,才道:“你娘……对我有……有救命之恩,我欠她的,无以为报……她临终前只托付我,说……说你年幼可怜,请求我若力所能及……便对……对你照拂一二……”
严柳的眼泪扑簌簌落在李临山脸上,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去,和他嘴角的血迹混成一团,声音又哑又颤道:“李大哥……我……这些我都知道的,若不是……若不是你这些年处处照拂……等不到夫人将我送去昆吾剑派,我也早就死在严家了……我求你……求你不要死好不好……你若不在了……阿柳真的不知往后该怎么活……”
李临山靠在严柳单薄的臂弯里,扯着嘴角费力的笑了笑,道:“有什么不知怎么活的?这世上难道真有谁离了谁不能活的……你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同我师尊的故事……你看我,不也好好活了这样久?”
“你一贯心思重……我此刻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哭,我一直想让你明白,人活着总是为了自己……旁人再怎么不喜欢你……待你不好,那也是旁人的事,别总为了心外之物怨天尤人……你以后修剑也好……学什么都好,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我知道你心里怨恨你爹、继母、兄弟,但是……但是……”
李临山说到此处,声息却渐渐弱了下去,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后头的话却还是已经无论如何说不出来了,他嘴角溢出的血迹里掺杂了稀碎的血肉残块,手摸了摸,将腰侧的乾坤袋拽了下来。
沈忆寒但见他将那小囊塞到了严柳手中,那上头灵光一闪,心知这是李临山将乾坤袋上的禁制解除了。
李临山看着严柳,终究没再说出什么来,目光缓缓转向沈忆寒,张了张嘴。
“沈兄……”
他似乎有话要说,然而却也只叫出“沈兄”二字,就再也没了动静,眼目似又要缓缓阖上。
云燃见状,伸指连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然而李临山身体只是颤了颤,好像还是无济于事。
长青丹剑的厉害,修界历来人所共知,否则长青剑宗也不会只凭这一门绝学,便能分门立派,但凡为丹剑所伤,损了丹田紫府的,几乎是药石无医,半盏茶功夫间便会毙命,阎王爷来了也救不得,连他们同门长青丹宗的那些医修、丹修也是束手无策,可以说这群长青谷修士,对自己人也是半点不留活路的。
李临山今日多半已然性命休矣。
严柳抱着他渐渐软下的身体,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脸上各处肌肉不住抖动,似乎想哭又无法放情大哭出声,那样子叫人看了心中也不免戚戚,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道:“沈宗主……等等……我……我有办法救李大哥……我有办法救李大哥!劳你帮我扶一下他!”
沈忆寒方才见他神情悲痛欲绝,与李临山的情份丝毫不似作伪,心中已觉讶异,这会听他这样说,更加意外,还是依言扶住了李临山身体。
严柳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荷包,沈忆寒定睛一看,只见那荷包上用细密的针脚绣着鲤鱼戏莲的图案,东西已然磨得掉色,瞧着倒是有些年份。
严柳小心翼翼的打开荷包,顿时一股淡淡药香从这荷包里溢出,他从里头倒了倒,落在掌心一片小小的玉白色花瓣。
沈忆寒一见此物,顿时认了出来,心下不免大为意外
那梦里,这片花瓣的确是严柳之物。
这是天极白蕊的花瓣。
此花若以人力,无法栽植,因为花性惧人,所以只随缘生长在环境极其恶劣、极其罕为人至的地方,周围更是常常引得妖兽聚生。
天极白蕊的花瓣是一味极其珍贵的药引,可惜此花虽有九瓣,但一旦摘除一瓣,另外的八瓣也就会迅速枯萎,不能再入药,丹道偏偏又对药引用量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和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