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才还气势汹汹、咄咄逼人要与云燃寻仇的蔺无忧,不知怎的,竟忽然七窍流起血来,脸上印着一个鲜红掌印,他正举着一只手掌呆愣愣看着,瞧那样子,竟像是自己给了自己面门一掌,自己将自己打成了这副眼目耳鼻流血的模样。

旁边几个长青剑宗修士都吓了一跳,道:“蔺师伯……你怎么了?”

蔺无忧扭头看他们一眼,神情却痴痴愣愣,口鼻中仍止不住的流血,呆呆道:“我怎么了?我……我居心不良,罪有应得。”

他此话一出,倒把堂中众修士说得一愣,那几个长青剑修更是面色变道:“师伯你说什么?你忘了咱们此行是来做什么的了么……”

蔺无忧仍是目光痴愣愣答道:“做什么……自然记得,师尊轻口吩咐,只要杀了姓云的小子,给他老人家出了当年的恶气,便在坐化前将长青丹剑后一十二卷传予我……谁也……谁也不能和我抢,哈哈……哈哈哈哈……”

乍闻此等秘辛,还是当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说出来的,堂中诸派修士心下讶然之余,不免面面相觑。

云燃道:“他中了噬魂种。”

众人一怔,有修士反应过来:“云真人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像,噬魂种食人心智、记忆,被此物侵入灵台之初,无论问什么,都是‘有问必答’的,倒是和蔺道友这副形容一模一样。”

玉阳子的父亲,那位长青丹宗的云宗主起身走到蔺无忧面前,两指连点他眉心、胸前膻中两穴,闭目探过后道:“的确是噬魂种。”

蔺无忧半柱香功夫前还在蹦跶,要找云燃寻仇,谁知不过这么一会,竟就成了这样,关键他修为已臻大乘

这等境界,居然还会不防备之下被人种下噬魂种。

这东西从植入灵台到发作,至少也要十二个时辰,也就是说,动手的人一定在十二个时辰前就接触过蔺无忧,而且说不定还是他十分信任、全无防备之人。

云燃与沈忆寒二人才刚从芥子中脱身出来,因此虽与他不睦,倒是全无嫌疑。

那几名长青剑修感觉到堂中诸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面色明显都有些不大挂得住,道:“诸位这么看我们做什么……蔺师伯为何会中噬魂种……我等当真全然不知!”

楚玉洲叹了口气,道:“看来,咱们之中……的确已经混入了魔道奸细,此人播下噬魂种,还当着诸位的面,叫蔺道友发作出丑,岂非观我等正道有隙,趁虚而入,公然挑衅咱们?”

有修士怒道:“正魔两道分明已经井水不犯河水千年,咱们走咱们的阳关道、他们走他们的独木桥,好好的,如今这群魔修是什么意思?!害了贺家满门也就罢了,一路上还将我等猴儿戏一般的耍弄,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此番若再不将洞神宫妖孽一网打尽,往后咱们玄门正道诸派,岂不为人耻笑?”

此言一出,不少人附和,或道“还请楚掌门、云宗主牵个章程”,或道“魔修实在不能放任”云云

这一场谈会结束过后,讨伐洞神宫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只等为首的几派商量好细节,一声令下。

那蔺无忧倒是被长青剑宗的几个修士灰溜溜领走了,临走时几人没再提一句要和云燃寻仇的事,显是蔺无忧当众丢丑,说了不该说的话,长青剑宗在诸门诸派面前脸面大失,他们也脸上无光,跑的那叫一个飞快。

沈忆寒心下觉出几分荒诞来,与云燃传音道:“姓蔺的已是大乘期的修为,也不知他体内的噬魂种该找谁才能祛除。”

云燃道:“长青剑宗自有主意,此人能将噬魂种无声无息播入蔺无忧体内,你我也要小心。”

沈忆寒犹豫了一会儿,道:“……我看贺家的事一团乱麻,未必真是洞神宫所为,他们要讨伐,就让他们去好了,咱们还是别再掺合为妙。”

若在从前,这种除魔卫道的事,云燃定是不会缺席的,此刻听了沈忆寒所言,却顿了顿,答道:“好。”

诸派修士就此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