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了。”赵二壮手里的镰刀东刮西蹭,蹭到蝗虫就立刻伸手握住, 不过尸骨边的蝗虫染了疫病, 吃不得, 他都是逮树丛里的,纳闷元大郎会问这?个,他反问, “你们村里村外没死人?”
“没这?么多?人。”
村子?离河不远, 虽时不时有南边的难民进村乞讨,但还算太平,可就在前几日, 村里人的亲戚们陆陆续续住到村里后就乱了, 夜间有扒门?偷东西的不说?,还有霸占他人茅屋的, 村长睁只眼闭只眼,他爹瞧着情势不太妙,于是收到消息就带他们出来了。
要知外头是这?种情形,还不如待在村里呢。
元大郎问,“南边死的人多?吗?”
赵二壮将抓来的蝗虫串好,边走?边找道,“多?,两侧全是坟包。”
“哎,以后可怎么活哟。”
“还能怎么活?去戎州城呗。”赵二壮跟赵广昌不对付,对元大郎却没恶意,“你们过所办了没?戎州城是州城,肯定?戒备森严,没有过所怕是进不了。”
普通人家谁会办那玩意?元大郎不知道还有这?茬,急得汗水顺着鼻尖直往下掉,“那怎么办?”
赵二壮摇头。
待回?去后,他偷偷找梨花询问这?事?,过所这?玩意赵家有,不过当时是给赵广从办的,赵广从收购粮食四处跑,过所随身携带着的,他和梨花道,“那些人都没过所,咱们撇下他们的话,怕是会撕破脸了。”
“我二伯在戎州城,他会想法子?的,你稳住他们,让他们别慌。”
“都怪我嘴欠。”赵二壮扇自己巴掌,“没事?问那些干什么?”
“你不问,到戎州城外他们也会问,不碍事?的,你先去洗手喝药,待会咱就出发。”
许多?抄近道的人多?了,官道上没什么人,偶尔看到几间屋舍,像被洗劫过似的,院里的荒草都极其狼狈,饶是如此,梨花还是让人进屋找找是否有能用的东西。
别说?,还真找到两个煎药的罐子?,里头还囤着石膏,再就是柴火了,在奎星县时,柴火不够,幸好从外面拆了门?窗回?来,戎州城不知是何?情形,因?此搬了不少劈好的木棍回?来。
离戎州城差不多?五里地时,官道突然出现了堆积如山的尸骨。
燃烧过的尸骨,在清明的月色下锃锃发亮,直叫人头皮发麻,前车的人当即勒住牛绳尖叫起来,“怎么这?么多?死人?”
尸骨挡住了去路,老黄牛停在灰烬前,哞了一声,赵大壮喊,“十九娘,你得出来瞧瞧。”
梨花已经瞧见了,三四米高的头骨,像刨了万人坟似的,走?在她们前边的难民被震慑住,踟蹰不前,梨花道,“堂伯,你和李解前去瞧瞧怎么回?事?。”
李解身形削瘦,普通难民看到他不容易有提防心,适合办这?种差。
李解和赵大壮跳下车,两人挤进难民堆往前,朝尸骨另一侧喊,“有人吗?”
没多?久,几道疲惫的人影挑着担子?从尸骨上过来,几人步伐踉跄,惊恐连连,“衙门?,衙门?不让进,凡在城门?逗留者原地处死。”
赵大壮一震,“什么?”
“活不了,活不了了啊。”作为戎州百姓,戎州衙门?就是百姓们最后的靠山,如今连这?点靠山都成了催命符,试问还怎么活?
几人的担子?是空的,但他们牢牢抓着扁担,爬下尸堆后小?跑起来。
只是那背影落寞得很。
其他难民们愣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尽是迷茫,“那咱们往哪儿去?”
赵大壮也前所未有的迷茫,从村里出来,进青葵县就胆战心惊,进奎星县又差点被关起来,眼瞅着戎州城近在咫尺,结果又是泡影?
有反应快的难民问回?跑的几人,“你们去哪儿?”
“去梁州。”
此去梁州要从盐泉镇绕道,四五百里呢,又蝗虫又旱灾的,活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