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就好像替自己重新又活了一遍。

程欢回到花园洋房，换回曾经那套脱掉以后再没机会穿上的高腰长裙校服，擦掉口红束起头发。

坐在镜子面前，她的手都是颤抖的。

落地窗大开，外面的风簌簌灌进房间，吹动桌面那本英语原文书翻篇，停留在夹着陈路闻一寸照的那页，和它一起的，是高三喊楼当天晚上，她站在教学楼前留下的半身拍立得。

照片里她没穿校服，草草用橡皮筋将长发扎起，身后俞理俞政两栋教学楼星光点点，她背手勾唇微笑，头顶恰恰好好是7班教室的位置。

黎渺发完小纸条，小群发送OK表情。

程欢搞定校领导，陈路闻加急申请报备大型燃放，陈森去各家拿回校服，贺周买烟花爆竹，阿朗购置荧光棒，李子兴沟通秩序维护。

每个人分头行动，两个小时时间，所有的工作准备就绪。他们的身份，从参与者转变成发起人。

上头已经打过招呼，趁着学生晚自习，打配合将招眼的作案工具搬进学校。热到额角冒汗，一群人躲在楼底围成圈拿手机对表，无声倒数。

三。

二。

一。

贺周手持摇杆调试，拉长收音天线，操纵无人机升空，抬手比给信号。

陈森拿出打火机，点了两下试火，跑向远处空旷地带放置的烟花装置，点燃引线迅速回跑。

巨大的烟花云在学校上空炸开，带着流星拖尾落下，嘭的一声巨响发出集合讯号。

学生陆陆续续从教室里出来，李子兴阿朗举高手比OK，抱着装满荧光棒的纸箱分别从理政两边楼梯往上跑，分发给高三生。

装备升级，这一年的喊楼设备，不再需要移动式音响。

黎渺攻陷广播站，听见开场号角吹起，打开班级广播，推高中控台音效，踩着循序渐进的bgm鼓点，深呼吸一口，拿起麦克风陈词。

“欢迎来到明俞高中高三喊楼现场，请各位考生以确保自身安全为首要条件，参与到这场活动。另外，请不要高空抛洒试卷。”

声音通过每天打上下课铃的小音箱传遍每个班级，传进每个学生耳中。黎渺闭掉手上那只麦克风，把其他的一并抱进怀里，赶去汇合。

走廊里越发多学生走出来围观，有些男生自发下楼搬运荧光棒分发，不少片刻，工字形教学楼，走廊天桥星光再现。

广播里的音乐，她特意问过学生，和他们当年大差不差。

关于青春，关于你我。

抱着麦克风跑回来，黎渺杏眼含笑，举高手比OK，腕间那条黑色领带随风飘扬。

当初方柏明没看见的那场喊楼烟花，她替他再看一遍。

随时待命维持秩序的老师班主任，站在楼底默默守护。

“高考加油。”

“高三加油。”

高一高二赶来赴约，为学长学姐送上祝福。从起风了到海阔天空，少年人用梦想架起云梯，披星摘月。

听见熟悉的旋律响起，黎渺有点控制不好情绪，仰头看天，绚烂的烟花映进眼眸，她指尖拨动麦克风开关。

“若然现时士气高昂

尽管放肆任性

…

谁亦会随年变老

方懂得童年多好”

她的音色是和大部份南方女生一样，偏软偏柔。和刚刚陈词不带攻击性的温婉比起，用粤语唱歌，发声时声带鼻腔共振，会多些许沧桑，恰恰好好压住多出来的甜糯。

不是当下流行耳熟能详的曲子，有些年代，以为没有人会跟唱，结果到高潮部分，还是听见了不少声音。

“这段少年时间既然昂贵

大好青春要尽耗

记住要共最美的人分享每个夜晚

别忘掉原是靠坚持医好每个伤患

既是有力挺起胸膛尽管好好作反

无惧雨水沾湿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