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乱糟糟,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干嘛,要干嘛。
她的这通电话,不是从陈森那接的。
是四千多公里外,方柏明的战友打给她的。
两国边线要地,发生摩擦是常有的事。是边防战士用血肉之躯铸就出最坚硬的防线,将想要踏足我国领土的外兵挡在边关之外。
他们说,执勤巡逻时对方越线挑衅,有预谋发起冲突。小明为了护住队友,奋斗在战线最前面,顶着浑身多处重创直至击退外敌。
最终因公牺牲。
“不是真的,对吗?”黎渺轻声,试图在程欢这里寻求答案。
这个骗子。
前不久才说,荔枝将熟,递交了休假申请,过几天就回来帮奶奶挑箩筐背出去卖。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突然没了。
自己脑子都还没开机运行,却要先安定好朋友的情绪。程欢紧了紧抱着黎渺的臂膀,没有回答,强行将她的思维掰回正轨。
“我们,先去找奶奶。”
来的路上听陈路闻说,方柏明的老家,是俞城边沿的小乡镇,光从村里出县就要四十分钟车程,再从县到甲级写字楼密集的金融CBD又要两三个小时高速。
他原本就是遗孤,能从山里出来,多亏他奶奶一筐筐荔枝挑去卖攒下学费,托付于人,这才有了大家认识的方柏明。
“对,对,找奶奶。”黎渺反应过来,嘴里振振有词重复念道。
陈森回了个电话告诉陈路闻,先行一步。
晴转多云,刚好遇上阴霾天气,高速公路上几辆轿车先后飞驰,轮胎压过柏油路面,引擎轰鸣,风声鹤泣。
几乎是油门踩到底的节奏,一路上各种超车加速,用最快的速度往目的地赶。
最后一段路,真的就如他本人所言,要开进山里。
70度上坡路,只能通行一辆车的坑洼羊肠小道,蜿蜒且曲折,稍稍开岔了点,都有可能从山岭悬崖冲到谷底。
这是程欢第一次看见真正存在的穷乡僻壤。在高楼迭起的年代,这里还保留着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平层砖瓦房。
发展就像被按了暂停键。
隔十来二十米才有一户,村子里基本上剩下来的都是些老人儿童,新一辈青壮年基本上都在外务工,当下人烟稀少。
崎岖的地形连停车前后轮都不在同一个坡度。
老人小孩看不懂车牌车型,只知道村里突然多了几个生面孔。
“奶奶。”
来这里的一行年轻人,只有黎渺见过方奶奶,是前年方柏明放假回来,知道她不开心,邀请她到自己家来吸氧散心。
听见动静出来张望的,不是方奶奶,而是两名挂着牌的干部。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难专找苦命人。
早年丧父,中年失子,晚年送幼,又有几个人能扛得住。
老人家晕了醒,醒了哭,哭了睡,嘴里说出来的话连不成句,顾不上擦眼泪,瘫倒在地悲痛欲绝,甩开搀扶的人连爬带摔想要出去,嚷嚷着要找她的乖孙。
看见黎渺到来,她就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抱住她的小腿哭喊着问方柏明的下落。
这件事发生得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大家都还没进到接受事实的状态。两个女生负责在家安顿,其他人去地方县级部门向上询问更详细的情况。
从外面回来,得到的消息不尽人意。抬眼对视,陈路闻对程欢轻轻摇头。
“他怎么可以骗人。”
黎渺的声音很轻,两只眼睛呆楞失焦,长时间不眨眼,眼睛干涩自动分泌出生理盐水。
有点生气自己被骗,她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将睡过去的方奶奶交给村干部照顾,跨过门槛站在天井,隔着发霉长苔的院墙眺望远方。
不知道从哪生出来的力气,深吸了一口气,给程欢留下句“我出去一会”独自走开。
晚上七点,几个男生表情凝重围在车旁抽烟,程欢抬脚过去,木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