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玑眼前猛地大亮,晃得他差点掉眼泪,半晌,他才发现自己的视角又颠倒到了山洞外,整个东川都被惨白的妖火包裹着,有人大喊了一声什么,就要往里冲。
宣玑循声回过头去,见一大群人七手八脚地按住了年轻的盛灵渊。
他其实只慢了一天……一个晚上。
“这场火烧了七天七夜,”宣玑听见身边的盛灵渊说,“没人能扑灭,你知道为什么吗?”
宣玑心头蹿起凉意。
不等他回答,情景再次崩塌,他们两人被迫随着踉踉跄跄的少年天子走进祭坛。
七天七夜之后,大火终于灭了,这里已经被烧得透透的,整个祭坛像个巨大的烤箱,四处泛着焦糊的肉香,里面的人早该被闷熟了,可那些焦尸却一个个都站着!
他们没事人一样地谈笑风生,像盛灵渊记忆里,傍晚后的山顶广场一样。
完好无损的阿洛津在山洞尽头的祭坛门口,透过人群,意味不明地朝他望过来,像是在笑,又像是嘲讽,一歪头,头就掉在了地上。
阿洛津叹了口气,朝自己的头招了招手,那少年雌雄莫辨的大好头颅就滚了回去,被他拾起来,不甚灵便地安在颈上。他脸上的木头面具只剩一半,暴露在高温下的半张脸雪白无暇,被面具保护着的半张脸反而焦黑一片、骨肉难辨。
阿洛津把面具扣回可怕的烧伤上,张开嘴,声音在山洞里回响,他叫道:“灵渊。”
年轻的人皇疯了,猛地甩脱随从,左右正要跟上,突然被一个声音喝止。
“站住!”来人说,“你们也想跟里面人一样吗?”
那是丹离的声音,宣玑蓦地扭过头去,见一个男人走出来,全身裹在长袍里,脸上蒙着面具。
一瞬间,宣玑脑子里串起了前因后果。
☆、第二十九章
数万巫人焦尸环绕在阿洛津身边, 那些窃窃私语声停了下来, 他们一起转向洞口,面朝着盛灵渊――记忆里的和记忆外的、三千年前的与三千年后的――无声诘问。
时空像是凝固了。
在这样的寂静里, 扶着头的阿洛津站了起来,轻声细语地问:“灵渊哥哥,我爹是怎么死的?”
蒙面的丹离大声说:“陛下,不可近前!”
“是他吗?”
阿洛津伸手一指丹离,他头上的眼珠就随着转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些被烤熟的巫人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起偏过头。
“还是你?”
更?}人的是,当阿洛津的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时,所有巫人也都跟着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神态。
那个明朗如艳阳的少年变成了一只蜘蛛,巨大的网上黏着无数任他摆弄的飞虫。
丹离断喝道:“陛下,阿洛津已经入魔,这洞中所有人的尸身都已经成了他的人面蝶傀儡!此地没有活人!”
阿洛津听了,纵声大笑, 两行血泪从他怀里的头上流下来,所有巫人跟着他一起张开嘴。
“活人……活人就很高贵吗?”
记忆外的盛灵渊在人群外,远远地望着这出惨烈的悲剧,却不咸不淡地接上自己方才的话音:“方才那纯白之火,又叫做‘南明离火’。小妖,你自称‘南明守火人’,看不出来它和凡火有什么分别吗?”
宣玑却答非所问,苦笑道:“陛下, 您这一辈子,跟别人说过半句实话吗?”
盛灵渊闻声,缓缓转过头来,冲他笑了:“哦?何出此言哪?”
宣玑忽然发现,原来他左眼外眼角靠下一点的地方有个疤,基本已经长平了,平时看不出来,只有笑起来、卧蚕凸起的时候,才露出一点很小的白色凹痕,像一滴悬在那的眼泪。
这时,“溯洄”空间里,焦尸巫人们动了,他们随着阿洛津的心意往山洞外冲,另一边,蒙面的丹离飞快地结了个指印,纯白的火焰从他两袖中飞出,火焰凝成大鸟,尖唳一声,冲向死气沉沉的山洞和祭坛。
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