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灵渊不肯跟他一样咆哮,宣玑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看清他的口型。
非常简单易懂,因为陛下就说了一个字:“滚。”
“我这双关台词都能求婚用了,”宣玑像是要跟那炸得人耳朵疼的雷比调门,撕扯着声带吼,“你就回我一个‘滚’?你们这些臭男人……”
他话没说完,盛灵渊却忽然掠至他身边,一把扣住他的肩,宣玑往后踉跄了一步,随后被盛灵渊带了起来,往旁边退了十多米。
一根吊兰枝从地缝里冒了出来,方才差一点缠上宣玑的脚。
那本来是一盆普通的装饰绿植,花盆的碎片还在墙角,里头的植物已经出息了。它把根扎进了地砖,枝条活像钻头,在大理石地板里钻进钻出,长了有七八十米,通体紫红,像吸饱了血的水蛭。
“什么鬼!”宣玑最讨厌水蛭,扑腾着翅膀飞到半空,手里还拽着陛下不放,“怎么回事?”
盛灵渊一偏头:“不知道……松手,小点声,我没聋。”
宣玑揉了揉轰鸣的耳朵,这才发现雷暴暂歇了,晃得人睁不开眼的强光稍退,他看清了大厅的惨相:之前是根系里压着劣奴躬伏法阵的地基树疯长,在楼体里乱钻,沿路吞噬其他植物。此时,法阵给陛下一剑挑了,地基树也好像漏了气,要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出来,那些方才被吸成槁木枯枝的各种植物原地复活,并且“活”得变本加厉。
墙外的爬山虎盖住了窗户,被打翻在地的绿萝藤蔓爬得到处都是,结成了“地毯”和“墙纸”,随后,宣玑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异香――有一株长到了一层楼那么高的白茉莉开了花,每朵都像纸灯笼那么大,白惨惨地遮在头顶,也不知道是在给谁吊丧。
宣玑忽有所感,迅速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整。
不好,子夜之交到了!
随后大地震了起来……不,不是地震,是雷。
方才那一拨雷暴只歇了不到半分钟,好像是大喘一口长气,气沉丹田,再开嗓,整个升了个调门――暴躁得好像盛灵渊的通心草化身违约阴沉祭的那一次――大有要把这半截大楼夷为平地的意思。每有雷落下,那诡异的地基树就焦黑一截,而与此同时,它周围那些植物就会跟着疯长一轮。
雷在把大树里的什么东西往外挤,从劣奴躬伏法阵中吸饱的能量不再集中,而是散得无处不在。
下一刻,无数白影从各种各样的植物中飞出来,大的有人那么高,小的就像传说中的花仙子,只有巴掌大,单个看都颇为仙气飘渺,聚在一起就不大美观了,仿佛暮春的永安满城飘的杨柳絮。
原本被劣奴躬伏法阵吸引,蜂拥着涌向大楼的假妖丹凝固在半空中不动了。
紧接着,冻雨随着雷暴落下,假妖丹就被雨水从半空中冲了下来,沾水就化成血,来了一场字面意义上的腥风血雨,撤出大楼的异控局特能们唯恐那血有问题,纷纷抱头鼠窜,各自找地方躲。
刚躲过雷暴的直升机们滴汤挂水地往后山落,飞机上的人们已经做好了坠机的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那“血雨”并没有什么破坏性,没一会,暴风骤雨就把血腥味洗净了,人迹罕至的西山重新恢复了清爽,血水好像某种特殊的肥料,浸润过隆冬寂寞的山坡,枯死的草木居然纷纷抽条发芽,一股草木的馨香压过了腥臭。
苟延残喘的大楼里,宣玑看清了那些柳絮似的白影――那居然是一个一个大小不一的祭文。
“我以为精通祭文的是何翠玉,”盛灵渊正了正方才被宣玑扯乱的衣领,跟自称不掉毛的那位保持了两米的距离,他在乱成了一锅海带汤的大厅地面上找到了一块完整的地砖,站了上去,“没想到背后还有真高手――凡人都用祭文通魔,你独树一帜,以人魔为祭,倒还真有点九驯逆天屠神的意思。”
宣玑因为天生种族,对祭文这种邪术天生排斥,三千年过去,在这方面也没进修出什么成果,闻言吃了一惊:“什么……以人魔为祭?你是说阿洛津和微煜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