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家两百多只羊,积攒的羊砖足够烧大半个冬天,能省下不少煤钱。陆娆嫌弃归嫌弃,几天下来也习惯不少烧起来确实没什么味道,只要不让她拿手摸,勉强也能接受。

*

傍晚时分,两个男人铲完一间羊圈,垒起的羊砖足有半个人高,天色暗了干活不便,剩下一间只能改日再弄。

乌力吉接了通电话,说塔娜正在家里和面,打算烙点驼肉馅饼,葱不够用了,现买又来不及,问苏和家有没。

“有。等我去给你找。”苏和收了工具,拿水管冲了把手,去仓储食物的板房里找葱。

牧区地广人稀,不比城市,生活上的诸多不便也在无形之中将人与人的关系拉近。春季牧场活儿多,各家相互帮忙、临时借个吃用,都再寻常不过,一个嘎查十几户人家,互相也都熟悉,认得人,也认得他们家羊。

葱没白借,到底是换了一顿馅饼。乌力吉大力邀请,陆娆盛情难却,只好又跟去蹭了顿饭。

当地人好吃面食,塔娜经年累月练出的手艺也的确不是盖的馅饼用料十足,半透明的外皮又薄又酥,咬一口下去,驼肉瘦而不柴,肉汁丰沛鲜美。

陆娆一口气吃了三张,实在过意不去,临走前给塔娜围裙兜里塞了一百块现钞,说是跟乌力吉商量好的。

商量得再好,三张饼也不值一百块。塔娜不好收又拗不过,最后只得把没吃完的馅饼都给打包,让她带回去,当明天早饭吃。

陆娆正在门口穿鞋,见大姐拎着馅饼出来,赶紧踩着鞋帮往苏和身后躲,戳他后背小声说:“不拿了吧,哪有上人家里连吃带拿的。你快帮我说说。”

谁知苏和竟伸手替她接过

“拿着吧,我看你挺爱吃。”

“……”

从乌力吉家出来,陆娆终于忍不住感叹:“你们家人都好热情啊!”

“还行吧。”

“除了你。”

“……”

苏和被她这一口大喘气噎住,顿了两秒,掏出车钥匙朝她一丢,“自己开车回去。”

没良心的东西,白给她拿馅饼。

“哎呀,别啊,我就随便说说。”她知道他心肠软,又哼哼唧唧耍起赖,“而且你看,我这脚还没好利索,万一待会儿把刹车踩成油门……”

苏和一脸淡定地看她,“你扭的是左脚。”

“……”

说归说,苏和也没真的让她自己开车。草原晚上没有路灯,地面坑坑洼洼,确实不好走,非得熟悉路况的人才好开。

十分钟的距离,陆娆回到毡包,还不到晚上八点。只是草原的八点不比城市,四下漆黑静谧,彷如城市里的深夜。

脱了外套,她发觉毡包里很冷,这才想起一直没有叫苏和来添火。摸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五分钟没有收到回复,她坐不住了,去砖瓦房里找他。

远远望去,客厅没有开灯,只有一间卧室亮着。陆娆去那间窗前往里看,没人,床上随意丢了件衣服,手机也扔在上头。

大门没挂锁,她直接进屋,才走进玄关,就听斜前方的洗手间里传来淅沥水声。

他在洗澡,难怪不回她消息。

客厅很黑,她找不见开关,不熟悉物品摆设,只能小心翼翼地走,循着光亮去,脑海中无端浮出许多画面,是阳光烘烤下的麦色皮肤,水从头顶淋下,顺着脖颈滑过胸膛,又被他用手掌抹开。

她记得那只手掌的触感他也用它握过她的脚踝,宽厚有力,粗糙干燥,但很暖。

陆娆缓步走到洗手间门口。

水停了。

她突然心跳得有点快。

第19章 . 不想?还是不敢?

晚上八点,一辆黑色迈巴赫下了 335 国道,沿路牌指示平稳驶入内蒙古自治区四子王旗。

司机五十多岁,白手套一尘不染,西装面料材质考究,人也坐得端正笔直,完全看不出他已经开了近八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