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了。

电话震动不止,她想直接挂掉,又担心猜错,误了别的事情。

犹豫片刻,还是按下接听。

电话里异常安静。

陆娆没先说话,只是等着。时间一秒一秒流逝,直到终于有一方快失去耐心

“遥遥,你去哪了?”料想之中的男声。

是段誉铭,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不论被拉黑多少次,他总有办法找到她。

六百公里外,寂静空档的别墅二层,男人西装革履地坐在没开灯的书房,眼神阴郁。偌大的办公桌上,铺着六七张电话卡,两张拆了包装。

墙角座钟指向凌晨,1:58。

“你公司的人说你休假了,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白皙修长的指头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新卡拆下的塑料壳,男人语气淡淡,“你还在生我的气?”

陆娆不应声。

对方便兀自继续:“叔叔阿姨明天中午到北京,我去接机。等你回来一起吃个饭。地方我订好了,待会儿发短信给你。”

说的是陆娆父母。

这是又要去长辈那吹耳边风了。

吹得陆娆直泛恶心。

*

当初决定两家订婚,的确是陆父的意思。与段家交情为次,更多还是商业上的考虑。

几年前,父亲为促使集团业务转型,在海外投了不少商场、酒店和影院。后来受到国家政策限制,银行贷款缩紧,就不得不变卖部分资产,回笼资金。

段家有意收购,陆父却希望两方能有更紧密的合作关系。项目书很厚也很精美,剥开华丽的包装修辞,不过是想以低价出让部分股权,实则既想要钱救急,又不想完全放弃这部分资产。

当然段家也不傻,哪怕两家已是旧交,依然在交易价格和条件上提出各种要求,锱铢必较。

精明的商人从来只依靠合同条款,保护对彼此的珍贵信任。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古往今来,除去通商互惠与征战讨伐,总还有一种方式,能让两个各自为政的族群实现利益大同。

陆娆归国后的第一场生日宴会,灯光酒桌,觥筹交错,父母席上又是另一场谈判,只是这次气氛融洽许多,就连子女幼时的趣事都要捧上饭桌,好似几个老同学在叙旧。

对于婚姻本身,陆娆虽无太多期待,但也不想听人摆布。只是当时她才毕业归国,尚未扎稳脚跟,拧不过心意已决的父亲,知道这场联姻背后的意义,却无力承受执意拒绝的后果。

于是只得敷衍应下,又以年纪尚轻为由,不急于完婚,意思是要从交往开始。

三年过去,男方身边莺莺燕燕不散,陆娆也没闲着。两人以情侣的身份出席一切必要场合,却仍对另一半的私生活视而不见,是都没把这“婚约”当一回事。

可做戏也总有个尽头。

婚礼的事,双方父母催促多次,希望今年能定下来。

陆娆一再推脱,又不想把两家关系搞僵,只好先去和男方谈判既然两人无意完婚,那不如和长辈解释清楚,也不需要太多借口,就说交往过了,发现不合适。

不料竟被一口回绝。

和她的预判完全相反,男方觉得两人“非常合适”,希望顺从父母安排,早日完婚。

陆娆就一个无语。

彼时,西餐厅里,段誉铭慢条斯理地切着三分熟的牛排,回应她道:“如果你不希望我同其他女人来往,我可以答应。作为交换,我也希望你对我绝对忠诚。”

他抬起头,轻笑一下,眼角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或者,我们也可以像现在这样。遥遥,随你怎么高兴。”

他并不想要结束。

又或者,只是顽劣惯了,故意要刁难她。

陆娆寄希望于后者,耐下性子,尝试说服:“我们不可能一直像现在这样。你想啊,他们现在要我们结婚,明年就会要我们生个孩子,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