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记忆里,两人订婚之前似乎没什么交集,订婚以后也没太多愉快相处的经历。

那他如此近乎病态的执拗坚持到底从何而来?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正在这时,电话突然响起,是段誉铭约她时间去挑选婚纱。

男人似乎心情很好,语气也轻快,愉悦嗓音透过话筒钻入陆娆耳中,更让她脊背阵阵发冷,不禁回忆起二人相处的种种细节,和他从前看向她时的每一个眼神。

“我这几天不太舒服,”陆娆借口推辞,“过阵子吧。”

“你怎么了?”电话那头忽然紧张,关切询问,“遥遥,你在家吗?要我去看看你吗?”

“不用!”陆娆脱口而出,又觉得太过明显生硬,赶紧找补,“我……生理期而已,你来看也没什么用。”

好在他没纠缠,只是叮嘱:“那你自己多注意休息,有事就打给我。”

“好……”

陆娆放下电话,深深舒了口气,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一时分不清是愧疚更多,还是恐惧更多。

*

自从段誉铭授意放出两家婚期消息,舆论普遍向好。陆娆要在这个时点为锦意制造负面风评,敢接活的媒体不多。枪打出头鸟,谁都不想为了一点热度,同时得罪段、陆两家。

陆娆于是想到了“金街时报”。

依旧是匿名沟通,价钱谈妥,对方也愿意配合爆料。谨慎起见,陆娆只挑了手上证据的极小部分关于锦意虚报加盟酒店数量。

报道一出,内容却与此前沟通不同,全文未提“财务造假”,只是非常隐晦地暗示。

陆娆不太满意,再去派人联系,对方已经拒绝回应。

好在另有一个金融财经类自媒体账号为蹭热点,特意制作了一期视频,详尽分析了锦意业务模式之下,虚报加盟酒店数量背后的可能用意,一度冲上视频网站热门,引起广泛关注。

陆娆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这才带着此前搜集的资料找到父亲。

办公室里,陆父正在泡茶,听她讲明来意,没有太惊讶,也没去看那些资料。只是问女儿:“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陆娆道:“这些东西既然我能查到,专业机构就可以做得更好。上市公司财务造假,被调查是早晚的事情,陆氏救不了锦意,也不该救,我觉得要尽快划清关系。”

不论是合作项目,还是婚约。

至于那份关于段誉铭私生活的调查报告,她实在没拿出手,只挑了几张照片,模糊说是段誉铭在订婚以后的交往对象。

如此一来,联姻成了桩既亏生意又亏女儿的买卖,任谁也不会愿意。

陆父却没有立刻表态,只让女儿把材料拷贝下来,同时嘱咐此事不要外扬,避免牵涉陆氏。

*

陆娆离开父亲的办公室,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这么多年,她跟父亲交流实在不多,也因为没有深入参与集团工作,许多商业背景不够了解,很难揣度老爷子的心思。

相反,父亲却把她看了个透,知道她要拿财务造假的事情继续发酵做文章,特意叮嘱她不要外泄,理由是“避免牵涉陆氏”,一个她根本背负不起的罪名。

眼下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电梯厢门打开,一个有些面熟的女人下来,陆娆多看了一眼,又没想起在哪里见过。

直到一楼大厅,那个名字才钻进脑海:宋清初。

当初陆父寿宴,这位女记者第一个转移大众视线,公然向段誉铭提问关于锦意赴港上市计划,随后才引来其他媒体的跟风关注。

段誉铭起初怀疑宋清初受人指使,有意挑拨段、陆两家关系,后来却没查到证据,不了了之。

陆娆也一直认为,寿宴当日请来的媒体都与陆氏关系不错,不至于反水挑拨。

事件矛头最终指向了那家发文媒体“金街时报”。

宋清初的突然出现却让陆娆隐约觉出几分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