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的委屈说与母亲,母亲柔声安慰着她,将她揽在了怀中。
年幼的她能感受到母亲的难过。家中之事,母亲也不让她告诉外祖母。
渐渐地她懂事起来,怕母亲伤心,许多话学会自己藏下,不再让母亲伤神。
但是,对母亲不能说的话,却可以向他倾诉。
他就如兄长一般,对着她永远温和、耐心,包容她所有。
她满心地信任,知道无论出了何事,都有晗哥哥在。
“八岁那年,我母亲过世了。”韫棠语气低落下去,“我在池边哭了一夜,是他一直陪着我,整整一晚。”
丧母之痛,恐怕一辈子都难以释怀。
宁逸尘不能感同身受,伸出手想安慰韫棠,却又自知唐突。
“府中很快有了新的当家夫人。我也搬到了祖母身边。”
韫棠努力换些轻松的话:“后来我想考女官,家中其实没有那么赞同。温书迷茫之时,只有他是最支持我的。”
话里行间,宁逸尘已然清晰那人在韫棠心中的分量。
他忽而明白过来,韫棠的心上人出身大抵不高,甚至可能是姜府中的家仆,所以他们会一齐长大。
不对,既是外祖母的缘故,那应该是章府中人。
未必是家仆,或许是章氏旁支。
如此一来便说得通。姜尚书作为父亲,当然会一力反对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姻缘,才会旁敲侧击说与他,韫棠至今尚未婚配。
宁逸尘越想越觉有理,至于韫棠,也是因为如此才迟迟未嫁。
他后知后觉,那自己莫不是成了话本中的典型恶人?
仰仗着出身不俗,想要与心悦之人定下婚约,殊不知给她出了天大的难题。
“你……”他犹豫开口,“认定他了吗?”
毗邻的雅间内,裴晗面前的佳肴半点未动,已然凉透。
两处雅间原本一墙之隔,昨日连夜拆改过,外人看不出异样。
高全屏息凝神听着,除了心腹之人,无人知晓天香居背后的东家是谁。
正是因为有了天香居还有其他几处暗桩所在,哪怕陛下身处边境,亦能及时探听到京城动向。
以板隔之,辅以画卷装饰,旁边雅间内的谈话句句不落,传至此处。
“是,认定他了。”
声音虽轻,却格外坚定。
裴晗紧握着酒盏的手骤然一松,连高全都跟着舒了口气。
宁逸尘问到了肯定的答案,饮下杯中酒作掩饰。
是什么时候认定他的呢?韫棠想。
是及笈那年,他送她垂珠却月的步摇时;
还是那夜七夕佳节,他赠她兔子灯笼时;
抑或是他告诉自己,考取女官不是为了更好地做睿王妃,而只是为了做姜韫棠时。
宁逸尘给他们二人添满酒。
其实,有姜尚书这份态度在,若是他强行要结成这桩姻缘,未为不可。
太后赐婚的旨意颁下,韫棠顾全大局,必定会嫁与他。
届时回到西南,相隔千里。朝夕相处间,她早晚会忘却心上那人。
宁逸尘脑中转过千百念头,最后只付之一笑。
强人所难,从来都非他所为。
对着少女清亮的眼眸,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许多话都不必再提。
他毫不怀疑,韫棠对他是有些好感的。
只是他也看得清楚,韫棠说起心上人时的神情,是对着他从未有过的柔情。
二人间仅止于此。
宁逸尘举杯,韫棠轻轻与他相碰。
所有要说的话,都在这一杯酒中。
今日之后,二人还能做朋友。
“我们王府中倒也有当值的女官,但远不及宫中伶俐。”
宁逸尘转换了话来说,韫棠自然地跟上。
“景王府内女官,是如何推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