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午饭周子墨从公司来接我,我们一起去了机场。一路上我异常的沉默,只是把头看向窗外,满怀的心事却是没有看入半点风景。身边的男人没有说话打破那片宁静,只是专心的开着车。到了机场,停好车,我们向二楼的接机大厅走去。
机场人流涌动,当我远远看见父亲的身影向我走过来时,我的腿却象是承载了千斤一般,迈不开一步。眼前的身影逐渐清晰,我看见了父亲耳鬓的斑斑白发,忽然想起当年出国前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还是黑发幽幽的,如今脸上也爬上了道道皱纹。在我挣扎着想要叫“爸爸”却无法开口之时,周子墨放开握住我的手向前迎去,“伯父你好,我是周子墨,钟真的朋友,来把行李给我吧。”说着接过父亲的行李箱。
“哎,好,谢谢。”父亲说完转过头来看向我,眼里一片沧桑。“爸爸!”我双唇张张合合几度才开口叫道,眼前的中年男子一阵哽咽,过了半天才答道:“恩,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无法开口,我只能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向父亲身后的两个身影看去,一个漂亮的妇人和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拘谨地站在父亲的身后。那个女人,当年也是二十五六岁,温柔如水的性子,曾经好几次我去公司找父亲时,她还带着我去买过冰棍。如今也只是红着眼眶的看着我和父亲的身影。她并不是那种刻意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只是命运的安排父亲在寂寞的时候遇上她这样柔情的女人,然后两人一块遁入了混沌之中。如今,一切已是清明,我突然觉得自己无法承受她满是愧疚的眼神,正如周子墨说的那样,宽容,就是救赎。于是我抬头向她点头微笑,就在那个瞬间,她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喃喃说道:“小真,谢谢你。”
顿时心里感到一阵松快,我回转眼神看着眼前瘦瘦高高的男孩,说道:“这是小弟吧,叫什么名字呀?”爸爸赶紧说道:“叫钟子谦,子谦,还不赶快叫姐姐。”“姐姐!”男孩长的干干净净的,脸色虽有点苍白,声音却很干脆响亮,我不禁伸出手柔柔他的头发。“这是周大哥。”爸爸看着周子墨又道,“周大哥!”男孩又爽朗的叫道。周子墨笑道:“恩,好。来,走吧,我们往回走了。”
车子在高速路上行驶着,周子墨边开车一边朝着后座的父亲说道:“伯父,阿姨,你们别太着急,我把子谦的病历给专家看过了,他说心房缺损这种手术在心脏手术里算是小手术。现在科学昌明,不用开胸就能完成修补了,伤害小,复原也快,一切都安排好了,子谦住院后各种检查后就会安排手术时间了。赵阿姨估计先已经到了饭店了,我们直接去找她们,吃完饭,我们再送你们去住处,就在医院附近,很方便。”“好。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爸爸答应道。“没事,伯父别太客气了。”“那个,小真,洋呢?待会会过来吗?”爸爸小心翼翼的问道。
爸爸的一句话忽然让我感到心酸不已,我这才想到父亲自今没有见过自己的外孙一面。原来我在责怪父亲残忍的同时,自己也在残忍着。禁不住眼眶红起,说道:“他上学去了,放学就过来。”“上小学了?他的中文怎么样了?”爸爸关心的问道。“恩,二年级了,上的国际小学,现在还不错,能听懂,也能说。”“好,好。待会我得好好抱抱他呀。”我红着眼点点头,回头碰上了周子墨和煦的目光,冲我微微一笑。
到了饭店,妈妈和程伯伯他们都已经到了。爸爸一见到了洋,就上前握住洋小手,说道:“洋,我是外公,你认得不?”洋看着爸爸,眨着小眼点点头,叫道:“外公!”洋才叫出口,爸爸红了眼眶,从大衣里拿出了一个大红包塞到洋的手里,“来,拿着,这是外公给你的见面礼。我的洋已经长这么大了。”洋拿着红包高兴地说了“谢谢!”爸爸也笑了起来。
爸爸和妈妈曾是青梅竹马,即使不再是夫妻,怨恨已过,两人倒像是老朋友一般。大家热络的招待也缓解了母子二人局促,渐渐的也开始交谈起来。饭后,妈妈和我开着周子墨的车送爸爸一家子到周子墨事先给他们租的一套房子,环境不错。周子墨则打车带洋和张姨先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