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听见严冰喊他爸了。

轻叹一声后,严天垚转身去冰箱,看看还剩些什么,明早好给儿子做顿早饭。

吃了这么多年严冰做的菜,一开始还享受着自以为是的孝顺,没想到每一口都是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严天垚忙了一整晚,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严冰回来后他多少有些紧张和无措扫地、拖地、擦家具……打扫完后才睡到床上。

他俩之间隔着的塑料板因为时间风化了,脆得跟薯片似的,一掰就碎,他干脆换上了布帘,轻轻一撩,看见的还是一动不动的背影。

早上,严天垚煮了白米粥,煎了两个黑漆漆的荷包蛋,然后隔着帘子喊严冰吃早饭。

严冰还是那样,像死了一样,没有回应。

严天垚真担心他是不是昨晚淋雨发烧了,于是赶紧掀起帘子,伸出手去摸严冰的额头。

可是手还没碰到额头就被抓住了。

“滚。”严冰的声音很轻。

严天垚感受了下儿子掌心的温度,没发烧,他这才收回手,嘱咐道:“早饭在桌上,吃前热一热。我出门找活了,中午回来。”

说完,严天垚走了,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集市最热闹的地方,每天会贴一些临时工的招聘信息,严天垚总会被挤到最后一排,站在他前面的男人都是彪形大汉,靠体力吃饭。

他也挤不过他们,只能等人家看完散伙后,过去在别人捡剩下的活里找口饭吃。

最近,棚户区的热门话题就是这对姓严的父子,严天垚每天出去找做临时工都会招来各种目光。

他似乎早习惯这样了,面对羞辱讥笑,就像面对家常便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偶尔还会对着嘲讽他的人笑,看不出怒气只有麻木。

麻木愚钝又懦弱,只会对着比他弱小的人吼上几句,可正是这层麻木让严天垚能在棚户区无忧无虑地重新开始,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上午没什么好活,严天垚一百块都没赚到,他拐进衣服店又退了出来,这些衣服儿子肯定看不上,别看他平时穿的都是没牌子的黑色衣裤,其实都是高定,买堆廉价的便宜货回去怕又刺激到了严冰。

他至今还摸不透严冰的脾气,生怕不经意踩到雷区,严冰生起气来就折磨他身体,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