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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感觉迅速从尾椎骨窜至大脑,周绪延猛地惊醒。
窗外泛着靛蓝色的晨光,被子下的异样感让他浑身僵硬。
掀开被单时,他盯着床单上的狼藉,仿佛目睹了凶案现场一般,那片深色痕迹更是像一纸罪证,宣告着他坚守的防线全面溃败。
这也是七年来第一次,严谨自律的周大律师,在清晨六点狼狈地卷起床单冲向洗衣机。
浴室里,冷水哗哗冲过发烫的脸,才让他稍稍清醒,洗衣机的轰鸣声却怎么也盖不住那记忆中甜腻的喘息,他瞥见浴室镜中男人的眼尾依旧微微泛红,仿佛还残留着梦境中失控的欲色。
“伪君子。”他对着镜中人冷笑,一拳砸在雾气朦胧的镜面上,裂纹如枯枝疯长,将那张精心雕琢的脸,撕扯成春日里最狼狈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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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姜雾眠早早的起床,帮奶奶收拾了屋子,又去村里的集市买了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临行前,奶奶塞给她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刚蒸好的馒头和自家腌的咸菜。
“路上吃,别饿着。”奶奶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满是不舍。
姜雾眠抱了抱奶奶,轻声说道:“奶奶,您等我,过几天我就来接您。”
奶奶点点头,目送她坐上回城的班车。
车子缓缓启动,姜雾眠透过车窗,看到奶奶一直站在路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车子驶过田野,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姜雾眠握紧手中的房产证,这个小小的本子,重量很轻分量却很重,是结束,也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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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衣机发出结束的蜂鸣声时,周绪延正用毛巾狠狠擦着头发。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他精致的锁骨上,凉意却压不住皮肤下躁动的热度,镜面上的裂痕将他的倒影分割成扭曲的碎片,就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理智。
手机在卧室响起,他盯着来电显示的粉色头像看了三秒才接起。
“哥!!!我就知道你肯定起得早,咱俩作息还是有这么一会儿能契合的上的嘿嘿。”周欲晚的声音活力十足,一点都不像通宵了的人,“姜雾眠遇到麻烦了,她那个恶毒继母你晓得伐,俺昨天晚上说让你帮忙的事,就是……”
“说重点。”他打断道,声音比平时低了不少。
“哦!”周欲晚明显被呛到,“大清早的脾气这么差!哼,看在找你帮忙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就是她需要个律师帮忙打房产官司,就跟你一个小区的那套房子,是她爸爸留下来的,昨天她奶奶把藏起来的房产证给她了。”
周绪延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电话那头,堂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姜雾眠如何智斗继母的壮举,每个字都像小锤子一般轻轻敲在他太阳穴上。
他忽然想起梦里那抹在黑纱下的若隐若现,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哥?你在听吗?”
“把材料发我邮箱。”他干脆地挂断,却在放下手机时发现掌心全是汗。
窗外,晨光已经驱散了最后一丝雾气,周绪延系好衬衫最上面的纽扣,镜中的男人重新变得一丝不苟。
只有他知道,这本精装法典的扉页上,已经被画上了一朵歪歪扭扭的茉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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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路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过从田间穿过的公路,姜雾眠将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看着窗外冒出绿尖儿的漫野。
怀里的布包散发着馒头的甜香,房产证坚硬的边角硌着她的肋骨,这种轻微的疼痛让她感到真实。
换乘一班车之后,没一会儿“金波街万达广场到了”公车到站提醒的声音便响起。
姜雾眠下了车,站在广场上前给周欲晚发消息。
屏幕上方突然弹出来一条新闻推送《非遗刺绣大师陈廊作品拍卖再创新高》,配图是幅拙劣的牡丹绣样。
她疑惑地皱皱眉,这水平连母亲学徒时期的作品还不如,却能拍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