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是个未经世的姑娘,却还是能辨别空气里,那各种气息的不同。

她看见房间里那之前挂上去的红绸全没有了,心底更加慌乱,“这里是怎么回事?”

“走走走,没看到在清扫贵客房间?”那仆役驱赶她。

“放肆!这整座客栈由我包下了整整一个月,到底谁是你眼中的贵客?!”宋如枝大怒。

那仆役这才正眼看她,她全身上下太脏了,还散发着一股好久没有洗澡的酸臭味儿,这让仆役下意识认为,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仆妇。

但仔细看去,此人的衣着布料,确实是上好的。

仆役不敢再多加怀疑,如今乱世,什么都可能发生,万一这位贵妇就是喜欢不洗澡呢!

“这房间呀,您儿子儿媳都住过了!”仆役笑眯眯道。

宋如枝一口气上不来,她一个未婚女子,哪里来的儿子儿媳?

她很快反应过来,她如今赔了十年寿命在那壶药中,加之本身身体又差,蹉跎起来便敦实了,竟……竟看起来像四十余岁的中年妇人?!

正在宋如枝陷入怀疑之际时,那仆役见宋如枝没有反驳,竟更加深入地揣测起来。

他之前就怀疑,为何贵人要花这么大的价钱,在这里布置一个新房。

现在想来,怕是有些夫人帮忙儿子金屋藏娇,家里养一个,外面养一个。

家里的那个正妻生不出来,就在外面养一个生。

那对小新人在屋里胡天胡地,折腾了整整两日,怕就是为了生子。

那少年临走时,他还见过一个面,跟这位夫人一般戴着面罩,脸是看不出来,不过那身材啧啧啧,那身形啧啧啧,那威猛无匹的模样啧啧啧……

“小的敢肯定,这次您儿媳肚里呀,铁定能是有了的。”仆役做了个孕妇撑腰的动作,顺便还慈爱地抚摸了一下自己不存在的肚子,“你放心,定是给您生个大胖小子,让您早日抱上金孙!”

一番话,把宋如枝羞辱到浑身发抖,她恨不得朝着无辜仆役发泄……强烈的仇恨又令她生生冷静了下来。

“我……我儿子与那媳……妇……非常恩爱?”宋如枝强忍着战栗,试探性地问道。

“可不是!”仆役一拍大腿,“您瞧瞧,他们走的时候,您儿子把这帷幕啊、床单啊、酒杯器具啊打包拿走了。”

“另外还塞了我们不少银钱,说是要买下这些……大有要拿回去好好珍藏的架势。”

“您说他们恩不恩爱?”

宋如枝咬碎了银牙,她那壶奇药若是没有被六皇子喝下,那么令他如此情深爱重之人,便只有那一个了。

“想问一下,我还有一婢女,一直留在此处未归,不知店家是否见过?”宋如枝还有最后一点要确认。

她临走之时,要云锦看好小荷那贱婢。

若是云锦和小荷此时还待在一处,那么就证明那奇药被另外人拿走,给六皇子服下服下,从而李代桃僵。

如若不是……

“哦哦哦,客房是睡了一个小丫鬟,刚刚才醒,一直哭着找主人呢!”仆役一拍大腿,赶紧说道,“厨娘见那姑娘可怜,把她带去了厨房,现在估计还在嗦面呢!”

宋如枝闭上了眼睛,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那贱婢竟算了她一道!

她只要求那贱婢把六皇子带来,那贱婢假意带来,却实则包藏祸心,不仅暗算于她,甚至还跑去与六皇子勾连,两人明目张胆地享用她苦心孤诣准备好的一切!

宋如枝丝毫不怀疑,自己用了十年寿命蕴养得那壶茶,铁定是那贱婢拿去给六皇子喝了。

这般,六皇子便爱那贱婢,爱得死心塌地、不可自拔。

她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

就在这一瞬间,宋如枝信念崩塌,一屁股跌坐在了石板砖上。

她看着那轮弯弯的月亮,号啕大哭起来。

这场豪赌,她赔上了一切,输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