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以前也从未觉得这些有问题,直到他失忆……真正接触到了一个天翻地覆……不一样的世界。

他看到了一个奴仆们的世界,原来从前一直对着他低下头,他看不到脸的那些人,也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还见到了一颗心。

一颗至纯至善,又把他引诱得忘情忘我的心。

谢淮一想到心中的那个人,脸上就浮现出那抹淡淡的、羞涩的笑意。

其他正在料理草料的劳工们一听谢淮要去都督府,都纷纷吹起了口哨,“阿松,你可得了个好活啊!”

这些日子,他与这些工友都混熟了。

干这行这,大家各有各的不容易,所以都很相互体谅。

都知道跑草料难,很多人都能在马场干就在马场干,正好阿松来了,抢着跑草料,大家反倒松了一口气。

“阿松,哥几个等你呀,回来了咱们一起去喝一杯!”工友们大笑道。

“好嘞好嘞 !”谢淮亦含笑答应。

背过身,谢淮露出了肃然的神情。

他来马场上工这些时日,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找机会进都督府的一天。

很快他推着草料车,拿着马场的牌符,进了都督府的小角门。

这座都督府,他曾经住了四年,虽是断断续续,也算是半个主人。

如今这座府邸的主人,姓方,是他曾经的书童,亦是背叛青州十万大军之人。

谢淮心中冷笑,背叛的封王列侯,忠君的却长眠尹水,贼老天,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运草料的?”角门接应的仆役趾高气昂。

“嗯,小的是马场来的。”谢淮躬身。

“怎么是个新人,以前那个呢?”仆役又问。

“那位老人家,上次运草料没挺过来。”谢淮答到

那老劳工很是可怜,谢淮事后,只捡到一些残肢。

他知晓马场的主人或者工头是不会管的,便擅作主张为他立了个冢。

“啧,真晦气。”那仆役嫌弃道。

谢淮握紧了拳头。

“诶诶,你怎么戴着个斗笠,摘了!”仆役颐指气使,“在堂堂都督府,戴着个斗笠,也不怕冲撞了贵人”

话还没说完,谢淮摘下斗笠

那仆役见了谢淮一张丑脸,吓得一哆嗦,赶紧拐了个弯,“戴上戴上,不要把你这张丑脸露出来吓人。”

“哦。”谢淮重新戴上了。

他不认识这个仆役,一路上以恭敬姿态套话,多多少少知晓了仆役的底细。

原来是方家旁支的亲戚,自从方家得势之后,就来投靠了。

如今就连方夫人边边角角的亲戚,全部都鸡犬升天了。

一路之上,谢淮果然发现,从前的仆从们都换完了。

就连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不记得了。

明明才过了几个月,都督府中大兴土木,又建了几座凉亭、开辟花园、陈铺地砖,连角落里的宫灯边角都是镶金的。

连这草料……他以前从不给他的爱马鱼包吃这么好的草……

都督府也不准用这么好的草料的。

没想到方见桥登天之后,这么快撕碎了他那老实天真的假面,露出来腐朽贪婪、骄奢淫逸的真面目。

说来也是,他自己被多年友谊蒙蔽。

谢淮又在内心之中责怪自己了。

很快,马房便到了。

谢淮到马房之后,还松了一口气:还好马房没被改造。

直到他看到了黄金镶嵌的马槽。

谢淮:“……”

谢淮从小与马为伴,从军之后,给很多小马接生过。

故而他很会喂马,在马驹们吃草的时候,他还要拍拍它们脑袋做安抚。

那仆役见到谢淮与马匹的相处,倒是吃了一惊,“这些都是我们方将军淘的千里良驹,性子烈得很。”

“没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