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她已经有些神经敏感,每次只要一动身体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涌出来,然后足以沁入皮肉的膻腥味就将她团团包围住。
“哗!”
浮想联翩时,窗外刚刚停歇了一会儿的雨滴又倏然变大,瓢泼一般在玻璃上水流如柱。窗外原本还清晰可见的葳蕤树木在一阵飓风后和天光迷乱在一起,相互糅杂难舍难分。
清眸里惊诧一闪而过,她撑了下沙发扶手走过去关上窗子,又忽然羡慕起自由流淌的雨水,站在窗前久久不愿离去。
明天是父母的忌日,每年到这个时候好像都会下雨。
他们没有坟墓,只有出事那天她贪玩带在身上的一张照片,没想到竟会成为自己唯一的念想。
热气涌上眼眶,在有些微寒的天气中格外明显,她没控制潮热却让酸涩肆意发展。眼睫寸寸坠落,盯住脚下的地毯花纹,良久后美目流眄一周,从面前看到身后,将那些自己看了几天的摆设又掠过一遍。
只是今年还不如往年,她连那张照片都没了,而且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腕子上的手链红的耀目,没有生命的东西是最潇洒的存在,不必懂人的忧虑和心酸。叶闻筝还记得萧烈给她带上这个手链时说的话,想着想着眼中充盈的波光就蓦地晃荡起来。
他需要一个妻子,也需要一个继承人。
手摸上小腹,恐惧从心底逐渐升起,一旦有了苗头就一发不可收拾。
她很清楚自己惹不起这个男人,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怀上他的孩子,等他厌烦了大抵就会赶自己离开。
能在黑道上只手遮天的都不会是什么良善之人,他将自己放在身边不过是图个新鲜,毕竟这世上像她父亲那样的男人少之又少。
嘴角勾起悲哀笑容,一滴泪珠似是有了意识,竟和窗外的一滴雨水产生默契,它们在不同的世界,却踏着相同的速度轨迹堕入尘埃里。
悲戚随之又被讽刺替代。也许就是因为父亲过于专情才会将家业毁于一旦,到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最后旁人不仅要说男人愚蠢还要说女人是红颜祸水,将爱情贬低的一文不值。
女人抬起头,侧脸的剪影慢慢转动,随着半个身子也转过去。她不经意看了眼楼下,正想离开的动作就滞住,甚至身子还倾过去一点朝下看。
外面难得没有人,也许是因为这场大雨将人外出的欲望禁锢。一个念头逐渐在心里生根发芽,她看了一眼许久没动过的饭菜,打开房门轻声缓步地走出了门。
来到这里之后她能出门的机会屈指可数,即使是到走廊里都足够让她兴奋。女人从走廊里来来回回走了几遍,终于找到一个看上去相对狭窄些的楼梯。
她住的地方是养育金丝雀的笼子,温暖而舒适。可渐渐侵入的寒气却更让她向往。
每往下走一步心跳得便会加速,等到她看到那扇透着亮光的小门时心动已经犹如擂鼓,步伐也从走的变成跑的,迫不及待过去推开门。
寒意侵体。
叶闻筝非但没躲还伸开双臂拥抱了无形的风。她朝外看了看,一点声音都能引起警觉。顺着墙体往外走,手指捏着裙摆收紧尽量缩小自己的目标,在走到屋檐尽头时顿住脚步。
来势汹涌的雨水将低矮的灌木都压弯,地上的水流已经几乎快汇聚成河。然而迟疑也只不过半秒,现在她更怕怀上孩子。目光重新燃起辉光那一刻她闯进雨中,任凭雨珠落在干瘦脊背上将皮肉拍击的生疼也不肯回头。
萧家有个很偏僻的小门,是她在婚礼那天见过的。凭记忆分析路线往那个方向走,终于看到那个被锈迹侵蚀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铁门。
铁门以及它的周遭都有些古旧,和奢华精致的萧家极不协调。但叶闻筝只想着在明天前离开这儿,丝毫没有考虑别的一只手就握上了把手,满心盼望地推开希望之门。
偏门外不是她想象的街道或者山路,事实上这里根本没有路,只有一片荒地和零零星星的几颗矮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