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挡住眼睛,总是紧绷着的唇角微微勾起,语调上扬:“我也过得很好。”
不被世俗与人伦接受的感情,未必不能修成正果。
同样,将未曾萌芽、没有机会说出口的感情埋在心底,也不一定就只能做个可怜虫。
跳出桎梏,天高海阔。
他还有很多很多热爱的、有意义的事情要做。
他的人生,还有无数种可能。
一个月后,林煊料理完官匪勾结的案子,携三五随从登上小舟,前往下一个地界。
天气越发寒冷,他站在船头,拢紧厚实的披风,看天光渐渐暗下,月华如练,流泻碎银。
鬓发被风吹乱,深吸一口凉气,胸臆似乎又开阔不少。
却说是:
玉鉴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
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
番外10:偷窥(上)
小太子弘佑今年十岁,熟读四书五经,也能骑马射箭,然而,许是因着久居深宫,性子有些古板。
季温珹将所有的心血倾注于他身上,希望他能做个守成之君,遂写信给远在金陵的谢知方,请他代为管教两年。
临行之时,齐元娘看着宫人为儿子打点行装,殷殷叮嘱:“到了那边,要好好听周将军与你姨母的话,代母后问个好……”
小公主弘菱性情骄纵,在旁边撅着嘴巴闹:“为什么只有哥哥可以出去耍?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要去见义母!”
因着要远行,弘佑的心里本就有些闷闷的,这会儿听见妹妹吵闹,更加不忿。
他很不喜欢那个从未谋面的姨母,那位传说中姿容绝世的周夫人。
原因无它她实在是太偏心了。
别的臣子、贵妇、宫人,因着他是一国储君,又得父皇宠爱,都争着抢着巴结他,讨好他,偏周夫人与众不同,眼里只有弘菱。
甚么新鲜稀奇的物件儿,弘菱总是独一份儿,害得他只能眼巴巴在旁边看着,表面满不在乎,内心嫉妒得要哭。
凭什么妹妹有,他却没有?
凭什么妹妹可以叫义母,他却只能叫姨母?
弘佑恨恨不平,将母后的话当做耳旁风,气冲冲地换好便装,带着几车礼物、数百随从往南而行。
大半个月后,他登上金陵码头,大老远便瞧见一位鬼面男子站在人群中央,衣带当风,气质卓然。
他记得父皇的叮嘱,也知道周昱立过不世之功,心怀敬佩,以子侄之礼翻身拜倒。
膝盖还未落地,便被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扶住。
男人的声音清朗动听,带着岁月淬炼过的醇厚:“殿下乃千金之躯,微臣万不敢受此大礼,这一路辛苦,快回府歇息罢。”
弘佑只觉如沐春风,又见他举止从容,办事周到,满心的郁郁之气消散不少,对金陵之行充满期待。
他却不知,身边这八面玲珑、毕恭毕敬的男人,心里早对父皇吩咐的差事多有微辞。
谢知方最厌烦哄娃娃,尤其是半大不小、自以为是的孩子,若不是谢知真哄着劝着,又在床帏之间安抚了他一回,真恨不得将这小太子丢在码头上不管。
季温珹算盘打得倒好,管教储君?怎么管教?难不成还要教他文韬武略,运筹帷幄?
自个儿早将那些个算计人心的本事忘了个精光,如今满脑子都是被翻红浪的风流事儿,实不方便教给小太子。
至于那些斗鸡走马、呼卢喝雉的歪门邪道,他敢教,弘佑也不敢学呀!
麻烦,真是个大麻烦。
谢知方臭着张脸将弘佑领回家,万幸有面具遮掩,一时无人察觉。
谢知真早备好热腾腾的饭菜,亲自迎出门外。
她看着快到她胸口、眉眼与齐元娘如出一辙的小小少年,笑得温柔和气:“殿下累了罢?快进屋洗手用饭,好好歇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