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仅要将自己置于死地,更要将矛头直接指向皇帝。以“诅咒帝王”的罪名栽赃给她林晚。
一旦坐实,别说她林晚,整个林家,甚至任何与她有丝毫牵连的人,都将被碾为齑粉。真正的万劫不复。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林晚的咽喉。额角那道早已结痂的疤痕,仿佛又隐隐灼痛起来。意识深处,那指向昭阳宫的恶意源点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灼热和急迫。混乱的低语碎片中,“御花园”、“柳树”、“假山”这几个地点反复闪现。
柳氏要孤注一掷了,时间紧迫,她必须立刻行动。
林晚猛地站起身。
动作牵扯到因宫宴那夜全力催动金手指而留下的阵阵头痛,让她眼前微微一黑。她强忍着眩晕,走到窗边,推开那扇糊着新窗纸的木窗。冬日的寒风灌入,吹散了屋内的暖意,却让她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
“小蝶。”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
小蝶如同受惊的兔子,飞快地从外间跑进来,垂手肃立:“答……答应。”
“备水,更衣。”林晚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小蝶身上那件崭新的湖绿色宫装,“换上你之前的旧衣。”
小蝶愕然抬头,眼中充满了不解。新衣服……不好吗?为什么要换回旧的?但她不敢多问,对上林晚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她下意识地点头:“……是。”
冰冷的井水扑在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也压下了心头的焦灼。林晚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颜色灰暗的旧宫装,用一块深色的布巾将头发紧紧包住,只露出小半张带着疤痕的脸。
她对着模糊的铜盆水面,仔细地涂抹了一层薄薄的、能使肤色显得更加暗沉蜡黄的草药汁液。此刻的她,看起来如同一个最普通不过、面容憔悴的病弱宫人。
“我出去一趟。”
林晚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小蝶从未听过的凝重和决绝,“你看好门,任何人来,都说我身体不适,歇下了。明白吗?”
小蝶看着林晚这副打扮和眼神,心脏狂跳起来。她隐约感觉到将有大事发生,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她用力地点点头,声音发颤:“奴……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守好!”
林晚不再多言,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推开听雨轩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闪身没入外面浓重的黑暗之中。
寒风如刀,刮在裸露的皮肤上,带来阵阵刺痛。冬夜的宫道空旷死寂,只有巡夜侍卫沉重的脚步声和梆子声在远处回荡。
林晚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将身体压到最低,贴着冰冷的宫墙阴影疾行。她的脚步轻盈而迅捷,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石板缝隙。
意识如同无形的雷达,全力张开,捕捉着黑暗中一切可能的恶意和危险。
昭阳宫方向的恶意源点如同黑暗中的血色灯塔,疯狂地闪烁着,指引着方向。低语碎片在混乱的尖啸中,逐渐拼凑出清晰的路径:“……御花园……西南角……靠宫墙……第三棵……老柳树……假山……石缝……埋……快……”
御花园西南角。
第三棵老柳树。
假山石缝。
目标地点锁定。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专注和即将到来的对决。
头痛如同附骨之疽,随着她全力催动金手指而阵阵加剧,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她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脚步却丝毫不停。
终于,御花园那熟悉的、带着冬日凋零气息的轮廓出现在前方。西南角,靠近高高的宫墙,这里更加偏僻荒凉。
几株巨大的、枝干虬结的老柳树在寒风中如同鬼魅般矗立,旁边是嶙峋的假山群,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林晚如同狸猫般潜到第三棵老柳树下。粗壮的树干需要两人合抱,树根盘踞如龙,与冰冷的假山石基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