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并未坐在那空悬的蟠龙宝座上,而是在御阶之下,龙椅之侧,设了一座略低、却同样威严的紫檀御座。

她身着玄底金凤圣德朝服,眉心的灰金印记在宫灯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

“玦儿,”林晚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自今日起,你每日辰时至此,随朕与诸位大臣听政。

朕批阅奏章,你在一旁观习,不懂之处,随时可问。”

“是,老师。”萧玦乖巧地应道,在林晚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坐在她御座旁特设的小椅上。

林晚并未要求他改口称“母后”,而是用了“老师”这个更显教导传承意味的称呼。

朝会开始。内阁首辅周延儒、兵部尚书孙传庭(因北境之功擢升)、户部尚书等人依次奏报。

从北境防务、戎狄动向,到江南漕运恢复、灾民安置,再到清查康王余党、整顿吏治事务繁杂,千头万绪。

林晚端坐御座,气度沉凝。她不再事必躬亲,而是将大部分具体事务交由内阁和六部处理,只在大政方针和关键节点上做出决断。

她的批阅简洁有力,往往一语中的,直指要害。

群臣奏对时,她偶尔会侧首,低声向身旁的萧玦解释几句朝政关节、大臣派系、或是决策背后的考量。

萧玦起初听得懵懂,小脸绷得紧紧的,努力记忆。

但在林晚深入浅出的点拨和那混沌印玺无形中带来的精神清明加持下,他竟也能渐渐听懂几分,眼中不时闪过思索的光芒。

“启奏圣德皇帝陛下、陛下!”

新任漕运总督出列,声音带着忧虑,

“江南漕运虽已疏通,然去岁水患影响深远,加之今春少雨,恐有旱情。

各州县常平仓存粮,经赈灾与北调后,存粮仅够三月之用。恳请朝廷早做筹谋,调拨粮草,以备不虞。”

粮荒!又是粮荒!

这如同跗骨之蛆的问题,再次摆上台面。

林晚尚未开口,一旁的萧玦却似想起了什么,小声道:

“老师……儿臣……儿臣昨日看《禹贡》,言‘荆扬之域,厥土涂泥,厥田下下,厥赋下上错’……江南……江南不是自古富庶,鱼米之乡吗?为何……为何还会缺粮?”

稚嫩的童音在肃穆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群臣皆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讶异之色。这幼帝竟能引经据典,问及根本?

林晚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许,她看向漕运总督:

“陛下所问,亦是朕之所思。江南富庶,何以粮匮?总督大人,你久在地方,可知根由?”

漕运总督额头见汗,连忙躬身:

“回陛下、圣德皇帝陛下!江南确乃鱼米之乡,然……然近年来,豪强兼并日盛,隐田匿户众多。

大量膏腴之地集中于少数世家豪族之手,或种桑养蚕牟利,或围湖造田却疏于水利。

普通农户无地可耕,或沦为佃户,或涌入城镇。更兼吏治……吏治偶有不清,征粮催科或有不当,致使民力疲敝,粮产实不如账面所载丰盈。”

他虽说得委婉,但矛头直指土地兼并、吏治腐败这两大顽疾。

“土地兼并……吏治腐败……”林晚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冰冷。

她的目光扫过殿内某些出身江南豪族的官员,那些人无不低垂着头,不敢与之对视。

“传旨!”

林晚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金戈之声。

“着都察院、户部,抽调精干,组成清丈钦差。持朕与陛下金印,赴江南诸道!重新清丈田亩,核查丁口。

凡有隐田匿户、兼并土地逾制者,无论功名官职,田产一律罚没充公!主事者,按律严惩。其田产,优先分与无地少地之民耕种。”

“另,命吏部,严查江南各级官吏考成。凡有贪墨渎职、盘剥百姓、致使民生凋敝者,就地免职,押解回京。遇有抵抗,准钦差调地方卫所弹压。先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