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说话,向妈妈倒自己捡了张凳子坐下来,仍旧鼻孔朝天,神色傲人。

“老婆子我倚老卖老,今日便同六姑娘您交个底。”向妈妈顺手拿过桌旁纸鸢新沏好的茶,呷了一口,面带嫌弃地撇在一旁。

“您自小未长在嫡母大娘子的院子里,反倒是被虞小娘养成这么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性子,竟没想到这张面皮还真让咱们侯爷生了分欢喜!您当日勾引咱们侯爷的下作手段从何学来,主母早就不在意了。如今主母有孕,咱们侯爷又不在府中,该依附谁,您知道的吧?”

盛知春疲惫地睁开双眼,出口的嗓音还带着咳后的哑意:“妈妈,这些话我自是晓得的。您倒也不必日日耳提面命,亲自踏足我这小院儿。”

向妈妈冷哼一声:“若不是大姑娘思念她的亲妹妹,你以为我想来这儿?六姑娘,趁早收拾收拾,随我去撷月阁罢!”

她站起身来,摆动着臃肿的身躯掀开门帘t?就要往外走。一只脚已经迈出了房门,又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来看向纸鸢:“纸鸢姑娘也同去吧!”

说罢,向妈妈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盛知春愣了半晌,又多瞧了两眼窗边的绿梅,抬手招过纸鸢:“扶我起来梳洗。”

“姑娘!”纸鸢红着眼眶,躲在一旁,并不肯往前一步。

盛知春叹了口气,似是宽慰她,又似是宽慰自己:“去吧。本就在她手底下讨生活,没得给自己平添烦恼。”

纸鸢无法,只得快步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将盛知春从床上扶起,在妆奁前坐好。

铜镜明亮,映出镜中人月貌花容。

盛知春抬手轻轻摸了把脸,心中感叹自己这一病竟如此瘦了。

病中不宜浓妆艳抹,但盛知春还是为自己点上了两点胭脂,总算是显得脸色不那么苍白。

纸鸢一面拭泪一面给盛知春挽了一个髻,又从妆奁匣子最底层取出一支攒丝桃花金簪,给盛知春簪好后,起身退了出去。

金簪小巧,上面的桃花却惟妙惟肖,似乎闭上眼睛还能闻到些许香气。

盛知春抬手抚上鬓边那支金簪,一时间竟愣了神,思绪渐渐飘回新婚当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