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舌啊?”祝如曼接着问:“那,茶楼有存吗?”

晚嘉摇摇头:“没存。”记得邹芸好像不大爱喝,当天就带回来了。

“哎哟,那可不巧,我妈想喝,贼惦记那一口,紧着让我问呢。”电话另一端,祝如曼的声音莫名兴奋起来:“那这样吧,嫂子你周六有空不?咱一块喝茶去,顺便你给那雀舌捎上,让我妈过过嘴瘾!”

她说话像打机关枪,晚嘉从怔愣中回过神:“周六……好,我到时候过去。”

“我哥呢?叫上他一起。”

提起祝遇清,晚嘉卡了下壳:“他在出差……应该回不来。”

“哦没事,那咱仨也成,就这么说定啊,周六见!”

“周六见。”

结束通话,晚嘉取下耳机,继续伏案。

A4纸,纸面是她头脑风暴时写下的手稿,也是她多年来形成的思考方式。

一张张散开,把纸面的字往思维导图的节点和备注栏填,形成电子文档后,再一条条确认。

做完这些,她把桌面的碎纸机拉过来,纸张竖到进纸口,再转动摇把。

一张张纸被碎成条,慢慢躺在纸屑箱,等满了,再倒进墙边的纸箱里。

按她结婚以前的习惯,箱里存满以后,会连存的纸皮子一起,给小区的保洁阿姨拿去卖。

重复性的动作最容易引人发呆,晚嘉机械式地往里填纸,人有些怏怏的,提不起劲来。

忙完手头最后这点事后,她关了电脑,开门出去。

对面书房开着,里面漆黑一片,数数日子,已经快一周没被用过。

也好几天,她没见到祝遇清。

视频有过,电话也打过,但十有八次没接到。

回过去时,他要么开会,要么飞行模式。

两人分明在同一片时区,作息好像错开了似的,

偶尔顺利接通,电话里交谈几句,也没太持久。别别扭扭的对话,似乎有什么被抽走了。

夜极深,晚嘉拿了片面膜,打算往脸上贴。

她站在洗手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卸妆之后,眼珠成了脸上最重的颜色,黑滴滴,但没什么神采。

膜纸被展开,牵着拓到了脸上,晚嘉按了按边角固定住,又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微微怔住。

有些情绪好像确实出没过,但伸手一抓就消失,根本容不得你确认。

浴缸的水已经放好,她解掉浴巾,坐了进去。

水温恰到好处,液体漫过胸廓,稍有加压感,再一寸寸浸湿四肢躯干。

毛孔舒张开来,皱巴巴的一颗心,好像也在慢慢伸展。

晚嘉掀眼,看到挂在架子上那件宽大的男士浴袍时,突然有了打给祝遇清的冲动。

她起身去找手机,可一看时间,又立马被理智枪决。

又或许,是被心里那一点点的拧巴给阻止住,总之最后,还是沉默地躺回了水里。

带着一份无处安放的彷徨,很快到了周六。

晚嘉起了个早,开车把邹芸母女接到茶楼。

邹芸还是淡淡的,表情虽然略微有不自在,但总体还是老样子,不怎么跟这个儿媳妇说话。

图热闹,她们坐在大厅。

这间老板是粤省人,楼里许多陈设都跟广府的老式茶楼一模一样,有布菲档,还有点心车在推着。

祝如曼也还是活跃气氛的那一个,咭咭呱呱,满脸跑眉毛,比之前还要上劲。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巴不得当黏合剂,快点把这个妈甩给当嫂子的,好开溜去玩。

半途说累了,她匀口气,在凤爪笼子里拣了颗花生米,吃完又挟一件榴莲酥,边吃,边看晚嘉冲茶。

秀窄的手,白又洁,鲜净匀长。

怪不得会所招茶妹要看手,这么一双手,摆弄起物件来,确实赏心悦目。

再看人,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在泡茶。